第145章番外2·梁九善篇
1996年8月的京都，盛夏的热浪黏稠得化不开，柏油路面被晒得微微发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灼热的气息。
梁九善提着几个饭盒，快步走在华夏公安大学的校园里，后背汗湿了一大块，但他并没在意，心里一直在想着姜凌的行程表一-他是个有心人，通过与姜凌的几次接触，以及她偶尔透露出来的信息，他便将姜凌近期安排弄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姜凌研究生第一年全脱产，这个暑假留在京都继续学习，暑假结束之后她便会回晏市公安局或者跟着导师应璇玑，投入到真实案件侦查中。他还知道，应松茂马上要到京都来，参加由应璇玑教授主持的全国犯罪心理专题研讨会。
想到应松茂，梁九善的心就像被细微的针尖轻轻刺了一下，不疼，但那种绵密的不适感挥之不去。
梁九善一直都知道应松茂的存在，他知道应松茂刑侦技术高超，性格沉稳，有洁癖，话少，和姜凌是同一类人，事业心心极强。更重要的是，他是应璇玑教授的亲侄子。
这种天然的亲近关系，让梁九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一个身穿警服、身形挺拔、眉眼冷峻的男人，站在姜凌身边，看上去……很般配。而且，应松茂比姜凌大三岁，这个年龄差在普通人眼中，比梁九善这个小了姜凌五岁的大学生而言，更加合适。
姜凌大学毕业分配到金乌路派出所的时候20岁，而那个时候梁九善只有15岁，还是个初中生。
他若是说喜欢姜凌，估计所有人都会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说一声：“小家伙，好好学习吧，别胡思乱想。”
合适、般配一一这两个词让梁九善心里发闷。但他不敢有任何明显的动作。他年纪小，资历浅，除了一个“星盾科技"创始人的名头和在计算机领域的一点成绩，在姜凌的世界里，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个需要她伸手拉一把的少年。
他害怕任何过界的举动都会引起姜凌的反感，从而将他推远。所以，他选择了一条更迂回，也更安全的路径一一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弟弟。
“凌姐，你还在学校吧？我带了几个菜给你送过来。"梁九善算着时间，在姜凌从图书馆出来刚回到宿舍的时候找个电话亭拨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姜凌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不用麻烦了，九善，我等会去食堂随便吃点。”
“你不是说食堂的菜不够辣吗？我已经到你们学校了。"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语气轻松自然，“辣椒炒肉、剁椒蒸腊肠、蒜蓉空心菜，怎么样？”他记得姜凌所有的口味偏好，甚至比她自己记得还清楚。果然，姜凌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欢喜：“行啊，光听菜名就觉得好吃。"在食堂吃久了，真是想念湘菜的各种辣椒。
几分钟之后，梁九善提着还冒着热气的饭盒出现在姜凌的宿舍。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柔软，眼神清澈，看起来就像个邻家男孩，任谁也不会把他和一家科技公司的年轻总裁联系起来。“凌姐，"他扬起一个毫无攻击性的笑容，“快趁热吃。”姜凌的眼底染上了些许暖意：“进来坐吧。”梁九善走进宿舍，熟练地帮她摆好餐盒，递上筷子，然后状似无意地扫过她摊开在桌上的会议资料和论文稿。
“凌姐，这是在准备会议论文？”
“嗯，关于区域性犯罪预测模型的构建，还有些数据模型总觉得不够完美。”
梁九善的眼睛瞬间亮了，机会来了。
“是数据处理的问题吗？我最近正好在优化一套多维算法，也许可以帮你跑跑看？就当是测试。"他语气热切，带着技术爱好者遇到难题时的兴奋。姜凌犹豫了一下：“不会太麻烦你吧？”
“当然不会！"梁九善立刻保证，“这是我学习的机会。凌姐，你把数据和需求给我，我今晚就能帮你弄出个初步模型来！”他拿起书桌上的论文初稿和资料，看了一会之后便开始和姜凌讲述模型优化思路，逻辑清晰，见解独到。
姜凌很快被吸引了，边吃边和他讨论起来。梁九善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既满足又酸涩。满足于能靠近她，为她做点事；酸涩于他只能以这样的身份和方式接近她。他表现得谦逊又好学，全程目光清澈，只与姜凌进行学术交流，偶尔才流露出一点弟弟般的依赖。
有专业人帮忙，姜凌大松了一口气。她虽然犯罪心理学学得不错、刑侦实践能力突出，但数学建模却是她的短板。
正讨论得热烈，姜凌接到一个电话。
“应队？嗯，我在。明天下午3点？行，那到时候见见吧。”一听到“应队"二字，梁九善的耳朵就竖了起来。应松茂要过来？他们要见面？应松茂不会是要向姜凌表白吧？如果他俩真在一起了，他怎么办？于是，那个夜晚，梁九善彻夜未眠。
对着电脑屏幕，将姜凌论文里那些枯燥的数据变得鲜活有力。他不仅要帮她解决问题，还要做得超出她的预期，让她看到他的价值，看到他早已不是需要她庇护的孩子，而是可以与她探讨专业、甚至能助她一臂之力的人。说不定，姜凌会觉得，他比应松茂更有用？第二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将清晰直观的数据模型和分析报告发给姜凌，听到她惊喜的欢呼，心里美滋滋的。
“九善，有些数据需要更新。我下午有点事，晚上把数据传给你。"电话里，姜凌的声音很平静。
“好的，凌姐。你忙。“梁九善乖巧应下，挂断电话后，却下意识地蹙起了眉。下午有事，是和应松茂约会吧？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心神不宁。到了下午，梁九善提前结束了实验，心跳莫名有些快。他骑着自行车，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公安大学附近。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给自己找个借口去姜凌宿含楼下"偶遇"时，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校门走出。她换下了一贯穿着的便装或训练服，罕见地穿上了一袭素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身姿挺拔又带了几分柔美。
梁九善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