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本能地迅速将自行车拐进旁边的巷子，藏在树荫后，目光紧紧追随着她。他看到一辆出租车停下，姜凌上了车。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梁九善猛地蹬起自行车，凭着对京都街道的熟悉和一股年轻的冲动，远远地跟在了出租车后面夏日的热风刮过他的耳畔，他却觉得手心一片冰凉，心跳声大得盖过了一切喧嚣。
好在出租车只开了七、八分钟，就停在了校园附近那条以宁静和雅致著称的街道，停在了一家有着巨大落地窗的咖啡馆门前。梁九善猛地捏紧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一声轻微的摩擦声。他迅速将车停在街对面一个不起眼的报刊亭后面，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透过咖啡馆明亮的玻璃窗，他清晰地看到，靠窗的那个位置上，已经坐着一个男人一一应松茂。他穿着熨帖的衬衫，坐姿笔挺，正低头看着手表，神情是梁九善从未见过的紧张与期待。
姜凌推门走了进去，应松茂立刻站起身，眼中迸发出的那种极亮的光芒。梁九善看到应松茂为姜凌拉开椅子，看到两人相对而坐。隔着落地窗玻璃，梁九善看到应松茂的目光几乎黏在姜凌身上，那种专注和欣赏，毫不掩饰。
梁九善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胸口闷得发疼。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们身上，看起来那么…登对，这个认知让梁九善恐慌不已。梁九善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通过他们的表情和动作猜测。他看到应松茂似乎很激动地在说着什么，而姜凌的表情起初有些惊讶，随后变得有些为难？压力？
梁九善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应松茂是不是在表白？凌姐会答应吗？他们是不是很早就……自己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任何机会？巨大的失落和酸楚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像个窥见噩梦即将成真的孩子，无助又绝望。就在这时，他看到应松茂脸上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嘴角扯出一个有些无奈却又像是释然的笑容。然后，他看见姜凌似乎轻轻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晰而坦然的笑意，甚至还主动向应松茂伸出了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梁九善听不见那决定命运的对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伸出去，看着两只手握在一起，看着桌上那枝红玫瑰娇艳欲滴，看着他们相视而笑…完了。
这是他脑中唯一的念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他几乎要支撑不住。然而，下一秒，事情似乎发生了奇异的转折。那只交握的手很快分开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再是那种暧昧的紧绷，反而变得……轻松了？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梁九善猛地愣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又骤然松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地试图从他们的表情里读出更多的信息。然后，他看见应松茂招来服务员结了账，两人一同站起身，向外走来。那姿态，不像是一对刚刚互诉情愫的恋人，更像是……完成了一次友好会谈的伙伴。梁九善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缩回报刊亭后，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他听到咖啡馆的门铃轻响，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和告别的话语。“那就这么说定了，做最好的战友、永远的朋友。”“保重，松茂。一路顺风。”
战友？朋友！
这两个词像天籁之音，瞬间击中了梁九善。巨大的、无法言喻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不是恋人，是战友！他们说的不是在一起，是做朋友！
那一刻，所有的紧张、焦虑、酸楚瞬间蒸发！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狂喜呐喊会惊动不远处正在道别的两人。他看着应松茂坐上出租车离开，看着姜凌站在原地，似乎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转身，打车朝着学校的方向而去。直到姜凌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梁九善才猛地从报刊亭后跳了出来。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汹涌，什么形象，什么稳重，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像个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礼物的小孩，在原地毫无章法地跳跃、转圈，挥舞着拳头，脸上绽开一个巨大到近乎傻气的笑容，无声地呐喊着。街边的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也浑然不觉。夏日的热风此刻吹在他脸上，只觉得无比畅快清凉。
夕阳的金光洒满街道，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变得无比明亮可爱。他赢了。
哦，不，他甚至还没有真正上场，那个最强大的对手就已经主动退场。老天爷终究还是眷顾他的！
狂喜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庆幸和巨大的希望在他胸腔里疯狂生长。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做贼似的左右看看，迅速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跨上去，快地蹬了起来。
风灌满他的衣衫，梁九善忍不住一边蹬车，一边再次低低地笑出声来，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那条看似遥远的路，仿佛一瞬间，就在眼前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