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
以前他怕惹事,总想着“少出门就少是非”,可现在他明白了,有些事躲不过去。
在此之前,他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好好准备会试,守好济安堂,等着马天从辽东回来。
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来便是了。他不再是那个心里没底的“朱英”了,他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该往哪里走。
辽东,深山,漆黑的夜。
马天看到那影子闪过,心头一紧,猛地握紧了手中的佩刀。
突然,那道影子速度极快,带着破风之声扑来,马天几乎是凭着本能举刀相迎。
“铛!”
两柄刀重重撞在一起,火星在寒夜里炸开,又瞬间被风雪吞没。
马天只觉手臂一阵发麻,借着反震之力后退半步,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竟是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裹着件厚重的兽皮袄,手里攥着柄的弯刀。
“什么人?”马天沉声喝问,刀尖仍对着少年心口。
少年显然也没料到会遇上中原人,惊得后退一步。
他眨了眨冻得发红的眼睛,生硬的汉话里带着浓重的口音:“你是中原人?”
马天握着刀的手没松,上下打量着他的装束。
特么,眼熟啊,咋像电视剧里的大清啊。
“我是中原人,你又是谁?”他冷哼。
“我是女真人。”少年慢慢收了刀。
马天这才缓缓收刀,倒是也不惊奇。
这时候的女真部落是散落在辽东,出现在这也不奇怪。
他往火堆里添了块柴:“大半夜在林子里乱窜,不怕被狼叼走?”
少年往火堆边凑了凑,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部落被纳哈出的人抢了,牛羊全被赶走,族里三天没吃过饱饭。我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打只狍子。”
他说着,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眼神落在马天的行囊上,又慌忙移开。
马天见状,从包里掏出块干硬的麦饼递过去:“拿着吧。”
少年愣了愣,接过麦饼就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
马天递过水壶,他猛灌了几口,才总算顺过气来,含糊道:“谢…谢谢。”
“我叫马天。”马天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你呢?”
少年咽下最后一口饼,认真道:“用你们的话,叫我猛哥就行。额……我全名是猛哥帖木儿。”“噗!”
马天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
猛哥帖木儿?
这不是爱新觉罗氏的先祖吗?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少年,心脏砰砰直跳。
自己这是撞上了清朝的老祖宗?
若是现在一刀劈下去,以后会不会就没有大清朝啊。
“你怎么了?”猛哥帖木儿被他看得发毛,又握紧了刀。
马天猛地回过神,干笑两声:“没什么,你要去哪?”
“不知道。”少年低头扒拉着火堆,“纳哈出的人还在附近,部落不敢待,打算往长白山那边迁。你要去哪?”
“庆州。”马天指了指北方。
猛哥帖木儿眼睛一亮:“我知道路!从这片林子穿过去,再走三十里就是庆州地界。我带你去?”马天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啊,不过得等天亮再走。”
天刚蒙蒙亮,马天就被冻醒了。
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冒着白气的灰烬。
他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转头看见猛哥帖木儿已经起了。
手里攥着几颗冻得硬邦邦的野果,递过来:“这个能填肚子。”
马天接过一颗咬了一口,又涩又冰,差点没吐出来。
他看着猛哥帖木儿面不改色地嚼着野果,想起昨天老卒说的话。
关外的人,早就把吃苦当成了家常便饭。
两人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庆州方向走。
猛哥帖木儿显然对这片林子极熟,总能避开最深的雪窝,专挑背风的小径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指着前方一片矮树丛道:“那里有纳哈出的游哨,咱们绕着走。”
马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树丛后隐约有个穿着皮袄的身影在晃动。
他心里暗惊,这小子的眼力竞比望远镜还好用。
“你们女真人,都像你这样在林子里打转?”马天故意逗他。
猛哥帖木儿的脚步顿了顿,黝黑的脸上掠过一丝黯然:
“斡朵里部原本在松花江畔放牧,去年纳哈出的人杀过来,烧了我们的帐篷,抢走了所有牛羊。我爹带着我们往南逃,饿死了好多人,如今只能在这林子里躲躲藏藏,靠打猎挖野菜过活。”
“不止我们,另外两部,谁没被纳哈出欺负过?他的人比狼还狠。”
马天沉默了。他知道纳哈出是北元的太尉,盘踞辽东多年,却没想到竟对女真各部如此残暴。“你们就没想过反抗?”
“怎么没试过?”猛哥帖木儿苦笑,“我们的刀不如他们利,箭不如他们远,上次部落联盟凑了三千人去偷袭,结果被纳哈出的骑兵追着杀了三天三夜,最后只剩下几百人逃回来。”
“你说大明军真的要打纳哈出?”
马天点头:“二十万大军已经驻扎通州,用不了多久就会兵临庆州。”
“好!好!”少年猛地跳起来,“早就该收拾这伙杂碎了!我听说中原的军队有会喷火的炮,是不是真的?”
见马天点头,猛哥帖木儿更兴奋了,手舞足蹈道:“要是能亲眼看看那炮怎么把纳哈出的帐篷炸飞,我死也甘心!”
“庆州我熟,去年秋天我跟着族里的老猎人去那边换过盐。城里有多少守军,粮仓在哪,城门什么时候换岗,我都知道。”
马天挑眉:“那太好了。”
“我带你进去!”猛哥帖木儿拍着胸脯,“纳哈出的人认不出我,我可以扮成卖柴的混进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给你摸清楚。”
“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