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躬身退下后,三人缓步踏入厅堂。
厅内檀香袅袅,主座上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面容慈祥却透着几分沧桑。
而在厅堂正中,一道清瘦的身影静坐于轮椅之上,那人脊背挺得笔直,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孤寂。他目光触及徐佳时倏然亮起,又迅速黯了下去。
“徐兄。”
轮椅上的沈龙双手撑住扶手,青筋微现的手臂颤抖着想要起身相迎,最终却颓然跌坐回去。沈老夫人手中佛珠“咔嗒“一响,满头的银丝在烛光下微微颤动。
她浑浊的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干裂的嘴唇轻颤:“徐秀……”
徐志上前一步,“沈老夫人,我们今日前来,是想打听徐家的情况。”
厅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沈龙抬起苍白的脸,一字一顿道:“刚得的消息,徐老爷病逝了,徐二少爷挨了二十大板。”“那喜儿,当日被母亲关在后院柴房,谁曾想第二日就没了踪影。”
徐佳和徐志解释事情的由来,“后来才知,她竟与梁左里应外合,给徐家下了个死套。”
“官府的那批官粮存在了徐家。“沈老夫人突然插话,“几日前官府调取粮食,发现官粮不翼而飞。”“官粮丢失是杀头的罪过,徐老爷当场就被锁了,徐睿少爷挨了板子押入大牢,徐家...”话音戛然而止,化作一声长叹。
“老身动用了沈家最后那点人脉. ...”
沈老夫人抬起浑浊的双眼,“眼下徐老爷已经去了,索性把罪责都推到他身上。再凑足罚金,或许还能赎出徐二少爷。”
“难道就不能翻案吗?”唐怡急声追问。
轮椅上的沈龙苦笑道:“梁家在京中有靠山,他一口咬定是徐家私自卖了官粮。”
他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而徐二少. .……那二十个板子下去,若再不医治. . .”话未说完,但在场众人都明白,这拖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需要多少银两?”徐志沉声问道。
“光是赎金就要一百两..”
沈龙闭了闭眼,“再加上各处打点,至少得备齐一百五十两。”
厅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响。
唐怡清亮的声音突然划破凝滞的空气:“救人要紧!银钱的事我来想法子。”
她快步走到徐志身旁,指尖在他袖口轻轻一攥:“相公,家中还有一百两,你且先和沈公子去官府打点。”
“余下的,交给我便是。”话落后便要转身离去。
徐志拉住了唐怡,“谢谢娘子,路上小心!”
唐怡提着裙摆疾步穿过长街,青石板路上她的绣鞋踏出急促的声响。
城西白府朱红色的大门近在眼前,她刚要抬手叩门,忽见一个身着藏青道袍的身影从侧门闪出。那道士后颈上赫然一块赤色胎记,形如山河走势,正是徐睿说指名让她来冲喜的那个道士。她侧身隐在石狮后,眼见那道士与白府管家拱手作别,应该是常往来的的熟人。
这白府有猫腻,可是现在最要紧的是凑钱救徐睿。
“姑娘找谁?”门房探出头来。
唐怡整了整衣襟,“烦请通传,唐唐药膳有要事求见白老板。”
“白少爷,这段时间的销量有目共睹。今日前来,是想谈谈方子合作的事宜。”
白冰把玩着翡翠扳指,眼神却飘向窗外:“唐娘子经营得法,白某就不横插一脚了。”
唐怡眸光微沉。
先前推说销路未明,如今眼见盈利,却仍不心动,这不合常理。
“实话说吧!”她直接明说,“我急用银钱,愿将方子出让。”
白冰手中扳指“咔嗒”磕在茶盏上。
他沉吟片刻:“需要多少?白某可以暂借.. ..”
“不必了。”唐怡霍然起身,踏出门槛时,她回头深深望了眼白府的牌匾。
白府这潭水,比她想的要深。
唐怡转道去了江府。
朱漆大门刚开一线,就见江青青提着杏色裙裾从回廊跑来,鬓边珠花乱颤。
“唐姐姐!”少女一把攥住她的手,“可是要重新装点铺面?我认识几个好匠人.....”唐怡反握住那双温热的手:“青青,我今日是来问,江家酒楼可愿收我的药膳方子?”
江青青杏眼圆睁:“要!怎么不要!”她拽着唐怡往花厅走,“爹爹前日还夸姐姐的茯苓糕好吃呢!”青瓷盏里的茶还没凉透,契约已落了朱印。
唐怡将一叠方子排开,一个个的详细讲解着,“明日我就关闭唐唐药膳摊,保证咱们的酒楼独有。”鼓鼓的银袋揣进袖中,唐怡已疾步出了垂花门。她捏紧钱袋往官府方向和徐志汇合。
路上,唐怡顺道去了趟药膳摊。
双儿见她行色匆匆,虽心有疑惑却懂事地没有多问,只是默默按吩咐辞退了长工。
当唐怡赶到约定地点时,徐志和沈龙早已在官府门外等候多时。
“事情办得还顺利吗?”唐怡将沉甸甸的钱袋递给徐志。
徐志接过钱袋,将银两清点合并:“都打点好了,就等着交罚款。”
说罢便转身进了官府。
缴纳完一百两罚银,拿到官府批条后,几人火速赶往大牢。
当狱卒将徐睿抬出来时,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后背的血迹早已将衣服浸透,整个人奄奄一息。
唐怡一个箭步上前,手指搭上徐睿的脉搏:“伤口感染引发高热,必须立即处理!”
由于沈府人手紧缺,加之没有空置的厢房,只得将徐睿带回上水村医治。
徐志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三妹,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沈龙坐在一旁,神色忧伤,但并未出言阻拦。
徐佳轻轻摇头,目光坚定:“二哥能平安出来就好。我已经是沈家的人,自然要留在沈家好好过日子。她顿了顿,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