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落好,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年少气盛,哪里经得住这般屈辱。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打不过你?”江翊附身扯住男人的衣领,“昨天让你打,打的爽不爽?”
祁冀最好的朋友,南区混混头子方梓诚被他一拳摁在地上后脑子还有些懵:“你他妈给我松手……”
“我问你,下次还打吗?”
最后是从程煜处知道了真相的祁冀前来救场,江翊那时一身寒气,裹挟着初秋的寒风:“你怎么也来了?”
“我知道……”
“你他妈知道个屁,你什么都不知道。”江翊把方梓诚甩到祁冀怀里,“我……”
祁冀有些好笑地看着往日乖巧温顺的少年大肆胡闹的样子,像看只撒泼打滚的大狗狗:“你啊……”
可混混最认能力,尽管江翊才上高二,就被认作了整个南区的老大。
江翊从不知道江元麓到底教给了他多少,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打不过他一个十六岁少年,听上去属实离谱。在那座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偏僻山村里,无休止的晨练,晚练整整六年,他见过雾霭茫茫的晨曦和淬着星光的河水,别的孩子在贪睡,江元麓偏要把他拎起来跑步,别的孩子傍晚在院子里游戏,江元麓偏要带他爬那一座又一座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轮廓的荒山。
他教他躲避,教他如何根据风声判断拳头的来向,叫他如何用巧力来对抗蛮力。
所以那些只凭力气毫无技巧可言的打架,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可他又懒得打架。
换句话说,他后悔了。
他后悔,他当时就应该把祁冀打一顿,也省的惹了薛乔旸这批死忠粉,动辄还要被南区那些大他不少的青年反水,让位又嫌丢人。
他对薛乔旸说:“我不想干了。”
“不是大哥,你干啥了你?”
薛乔旸眼睛瞪的像铜铃:“哥你不就是挂个名儿吗,累着你了不是?”
“……”
“我说你也别动不动就说不想干了,你要是不干了,那些混蛋玩意儿就不把你当回事儿了,到时候北区那帮家伙肯定会借此机会来找你事,我和安耀肯定帮你啊,剩下那一批不来帮你,你再能打也没用。”
江翊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于是这事儿就算了。
南城区比北城区繁华很多,祁落站在南区最热闹的街头,那里有整个城市里最拥挤的商场,穿着最新款卫衣的少男少女戴着耳机穿梭而过,红绿灯下有车群熙攘,鸣笛不断。
她只有在这种环境中才能有勇气接起顾思晓的电话。
四个未接来电。
她点了接通:“有事?”
顾思晓放下水壶的声音尤为清晰,半晌才给予回复:“我在浮厂。”
“何家主要产业基地,怎么到了你手里?”
“祁小姐也知道浮厂啊。”顾思晓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其实呢我今天找你也没什么事儿,老头儿说了浮厂交给我打理一段时间,心情好。”
“怎么让你负责浮厂?你是不是喝多了?你们家老爷子不是好着呢吗?”
都知道顾思晓只不过是何劲现任妻子与前任丈夫的孩子,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又怎会将对于何家至关重要的浮厂交到他手里?
何劲和前妻并未生育一儿半女,与顾思晓的母亲再婚之后,才生了个儿子,虽说家里有继承能力的确实只有顾思晓一个人,可何劲尚在不惑之年,身强力壮,为什么会将浮厂提前交给顾思晓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
“我确实喝了不少。”顾思晓乖乖承认,“我这能拿到浮厂的管理权,还不是因为我那苦命的弟弟啊?”
他在说顾思桀。
他亦知道祁落猜到了他和顾思桀是两个人这件事。
即使喝了酒,半醉半醒之前,他也记得打来电话,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提醒她,与江翊的恩怨还没有结束。
祁落握住了拳,却又松开:“那好吧。”
一场不明不白的对话就这么结束,祁落关了手机,默默叹了口气。
身后商店橱窗亮着灯,细细地交织着傍晚的落日余晖,在她脸颊上投下一道捉摸不清的光影。远处车辆驶过,前两天春雨积水被激起一道水花,在夕阳里倒是模糊不清了。
有时候想想自己,却是如此不值。
她沿着商铺一路走过去,背离热闹的人群。
堪堪十七年,却已经被折磨到了这番模样。
她借着逐渐亮起的路灯灯光,眯起眼睛,细细地查看自己手臂上的伤痕。
左手小臂,横七竖八。
她不是留痕的体质,奈何下手太重,有些止血都困难的伤口已经成了一道道凸起,永远没有消下去的可能。
淡一些的是她十一岁之前划的,十岁之后她休学整整一个学期。
现在唯一能记得的,只是一个人缩在墙角,借着屋外透进的阳光,一言不发的样子。
她的利器被收走好几次。乔慧安总归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可她总能找到不同的锐利物体,以无数种方式伤害自己。
乔慧安坐在她身侧,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一只已经封闭了多日的小小困兽,只能讷讷地开口:“小落……”
是了,所有人都在喊她小落。
她记得外婆说,小落,明天想吃什么。
她记得母亲伸出手,说小落,你相信妈妈好不好。
她记得沈悦会说,小落,学校旁边新开了家糖水店,咱们一起去。
她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