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滩的夜风带着河水的湿气,在这干燥的大西北,难得闻到水腥味儿。
陆骁凭着记忆摸到那片废弃的砖窑厂。
四周散落着残破的砖坯和瓦砾,荒草丛生。
这里比镇上要安静的很,别说人了,就连野猫野狗都没瞅见一只。
陆骁没有贸然深入,他躲在一堵半塌的矮墙后面,目光在四周扫了扫。
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一瘸一拐地从砖窑深处的破口钻出来,警惕地左右张望,手里还拎着个破布袋子。
这应该就是老耿口里的“小瘸子”了。
陆骁从阴影里走出来,脚步放重了些。
那小子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转身,差点摔倒。
“谁?!”
声音带着少年的尖利和强装的凶狠。
陆骁走到他能看清的距离停下,月光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没废话,直接开口:“小瘸子?老耿哥让我来的。”
听到“老耿哥”三个字,小瘸子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一点,但还是狐疑地打量着陆骁。
陆骁掏出几张粮票,递过去:“买点山里货。”
小瘸子看到粮票,眼睛亮了亮,飞快地一把抓过去。
借着月光数了数,脸上挤出一点市侩的笑。
“哟,耿叔介绍的啊!大哥您想看点啥“山货’?野蘑菇?山核桃?还是……别的稀罕玩意儿?”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颇有一种,陆骁要啥他给啥的模样。
“药草。”
陆骁吐出两个字,目光紧盯着他,他将苏棠形容的药草模样说出来,果然看到小瘸子脸色变了变。小瘸子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烁起来:“哥,您这……这玩意儿可不好弄,也危险啊!现在查得严…“知道不好弄才找你。”
陆骁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肯定:“最近有没有人弄过?生面孔,或者手脚不干净的熟面孔?”小瘸子咽了口唾沫,显得很为难:“哥,这……这坏了规矩啊……”
陆骁没说话,又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零散的毛票,塞进他手里。
这些钱够他过一段安稳日子了。
小瘸子捏着钱,脸上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凑近陆骁耳边。
“………前天……有个家伙,以前没咋见过,看着挺横,不像咱镇上的。他找“疤痢眼儿’老黑买过一小包东西,说是……说是“耗子吃了都蹬腿儿’的草沫子。”
“神神秘秘的,给了老黑一张皱巴巴的工业券呢!出手还挺阔。”
“那人长什么样?叫什么?”
好不容易摸到线索,陆骁忙追问。
“叫什么不知道,都叫外号。那家伙……左脸这儿……”
小瘸子指了指自己嘴角靠上的位置。
“有道挺新的疤,像是被啥划的。说话有点漏风,好像……少颗门牙?穿个半新不旧的蓝褂子,走路有点晃,不像好人样儿。”
小瘸子努力回忆着:“对了,他右手手背上,有个挺大的黑痣!”
豁牙,嘴角带疤,蓝褂子,走路晃荡,手背黑痣。
陆骁把这些特征牢牢刻进脑子里。
“疤痢眼儿老黑在哪?”
小瘸子缩了缩脖子:“哥,我可不敢带您去找他,那家伙凶得很!拿了东西早溜了,谁知道又猫哪个耗子洞去了?反正最近没见他在这片露面了。”
他生怕陆骁再追问,赶紧补充:“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哥!真的!钱我不要了,您拿着”
说着就要把毛票塞回来,早知道不贪了,面前这人看着也不是个好惹的。
陆骁按住他的手:“拿着,今天你没见过我。”
“哎!哎!肯定没见过!”
小瘸子如蒙大赦,把钱攥得死紧,一瘸一拐地飞快消失在砖窑的阴影里,跑得比兔子还快。陆骁站在原地,眼神在黑暗中冷得像淬了冰的刀。
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回赶。
虽然没抓到人,但这些消息足够他拿来跟胡建军对峙了。
常嘉那小子,也该从胡建军身上榨出点东西来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陆骁才风尘仆仆地赶回营区。
他几乎一夜没合眼,眼底带着血丝,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身寒气。
但他顾不上回家洗把脸,脚步一转,直奔禁闭室。
看守的是个认识的老兵,看到陆骁,脸上露出一丝同情,没多问,只压低声音。
“陆队长,时间别太长,让人看见了不好。”
“知道,谢了。”
陆骁声音有些沙哑,递过去半包烟。
老兵摆摆手没收:“快去吧。”
禁闭室里面光线昏暗,只有高处一个小气窗透进些微熹微的晨光。
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便桶,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苏棠坐在硬板床的边上,背对着门,身影单薄,蜷缩着,似乎在看着墙角发呆。
她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格子衬衫,头发有些凌乱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听到脚步声苏棠转过身来。
“陆骁?!”
“你怎么来了?你这是去哪儿了?”
还没见过胡子拉碴的陆骁,苏棠一时之间倒有些哭笑不得。
像是从山里逃荒出来的野人。
“我没事,别担心。”
“这两天打听了点儿事儿,今天就去问问胡建军。”
他把这两天的行程简单交代了下,苏棠心疼的伸出手,在他头顶摸了摸。
“辛苦你了,为了我的事儿。”
陆骁垂眸,抓住了她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像一股暖流,瞬间包裹住苏棠冰凉的手指。
“这是我应该做的,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丈夫两个字被陆骁压下,改成了男人。
苏棠似乎听出来他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