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到势不两立的仇人的地步。
可现在不一样了。
那天在档案库夹缝中捡起那张落下的纸张并看到上面的内容后,韩恋晨就已经明白了,她和凌初夜之间才建立起来不久的关系注定要毁于一旦,只是换一种方式罢了。
他们只是愚蠢地忘记了这是气球。正如所有气球升至高空都会因为空气稀薄,内外压差增大而膨胀爆炸,这是逃不过的结局。
凌初夜为了救袁冰妍,曾经用她作为容器进行寒毒实验。
作为实验的参与者之一,陆萧是知情人。
还有母亲的签名,调查局的盖章,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向她证明着同一件事。
此刻她看着南宫落的眼睛,脑海里缓缓倒放着过去不到24小时内发生过的一切,还有她在京城所看见的,听见的一切。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地响起,甚至有点冷漠到惊心,像是旁观者在述说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的遭遇。
“七剑和调查局利用了我,使我差点丧生于‘修复者’计划中。所以两年前我将冰魄剑沉入雪山之底,应该是想报复他们。”
当心中的疑虑得到证实的那一刻,韩恋晨并不觉得意外,初期短暂的震惊和愤怒感在心头消减后,取而代之的只有轻微的嘲讽和难过,也不知是为自己悲惨的过去还是为着两个人错误的相遇,还是为着别的。只是她应该早些明白的,那天在玉蟾宫袁冰妍不是在挑破离间,只是在叙述事实,也恰好在无意间揭开了她记忆中缺失的一道伤疤。
“我要让他们失去冰魄剑,”她询问的眼神直指对面的女生,又像是在问自己,“两年前我是这么说的吗?”
目光对面的南宫落正扬起唇角,微笑着望着自己。
若这场封印是报复的产物,那她凭什么不能毁约?
他半躺在地面上,后脑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地流淌出去,像是温热的液体,浸透了他头部着地部分的头发,湿漉漉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躺在浅滩中。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气味,他恍惚间抬眼,透过砖瓦和电线看见了灰蒙蒙的天幕。
被他护在怀里的女生从他身上挣脱开来,转过来从他腰间抽走了一样东西,随后又听见“砰”的一下,他隐约意识到是枪声。远处的屋顶传来乒里乓啷的声音,耳膜的震动平息下来,女生蹲下来看他,却没有扶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视线太模糊,他看不清女生眼里的神色。
连她的声音也渐渐开始模糊了。
“为什么替我挡子弹?”
为什么?
头部剧烈的疼痛间,似乎有一连串的信息挤进了大脑,他看向女生所在的方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中,眼神闪过一丝茫然,下意识地说出几个破碎的字眼。
“我……欠你的……”
“你欠我什么呢?”
他微微张嘴,却感觉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女生笑了笑,“凌初夜,你想起来了吗?”
身体已经无力动弹,意识渐渐飘离出了体内,他努力想看清女生近在咫尺的面容,但无论怎么努力,视线依旧在快速地变模糊,他整个人就像站在水帘前的洞口处,透过倾泻而下的水幕,只能瞥见远处几点苍翠山色朦胧的轮廓。
“……雪……茗……”
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发出极低的声音。
这陌生而久远的称呼呵……
对面没有回应,很安静。他似乎看见女生的身影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定住了很久。
视线逐渐被一片灰暗色笼罩,一个通体冰凉的东西抵上了他的脸颊,像是一个极尽温柔的亲吻。
女生半跪下来,将手里的枪侧贴在他脸颊边,凑近他开始轻轻地说话,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分明能感到她冷静而清亮的声音里隐藏着细微的颤抖。
“巷子里平常没什么人经过,原本我应该就这么让你躺在这里迎接几个小时后的死亡,”她的气息吐在他耳边,余温散开,混着血腥气,“可我还是帮你报了警,叫了救护车,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你。我与你打个赌,这个赌是你我二人的秘密。”
“如果你撑过这次,便算你救我一回,我也救你一回,这样我们谁也没有欠谁,你醒来后也不要找我,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感谢这一个月的陪伴,我过得很开心,”顿了一下,“不过很抱歉,辛苦你帮我重新练出冰魄剑法,可惜我反悔了,这个决定与我和凌初妍的个人恩怨无关,是你们当年欠我的。”
“如果你死了,另当别论,算我欠你一回,作为补偿,我会解开封印,把冰魄剑送回来,如何?”
似乎对自己恶毒的赌咒颇为满意,她露出一抹微笑,伸手拨开他散乱的头发,嘴唇轻轻落在他的额头,以此作为最后的告别。
他感觉很困,但女生的声音硬是揪住他的意识没让他完全飘出自己的体外。后面女生又说了些什么他混混沌沌的没听清,但他知道她在对他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隐约听见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而近,和女生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你恨不恨我无所谓,因为我们之间的恨与利用是对等的。”女生站起来,将他的枪别在自己腰侧,转身跳上屋瓦消失了踪影。
再见,凌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