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他才堪堪撇了一眼燕云华的脸,“公主自便。”
他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同时神情冷漠,仿佛又成了平日里那个不苟言笑的裴少将军。
令人生畏。
薛沉璧回营帐内休息了。锦岁一人出来散心,她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远处纠缠的两道身影上。心里头酸溜溜地,却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她望着远处起伏的草浪,忽然怨起自己来一一若她会骑马,此刻便能策马过去,站在他身边,而不是像个局外人般,只能远远观望。罢了罢了,锦岁有些气鼓鼓地踢了踢脚边的草,打算转身回到营帐内。扭头后的那一刻,她后悔了,恨不得立马拔腿就跑。又是李鹤洲。
为什么又是他,怎么哪都有他。
锦岁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想要扭头就走,却又被身后的李鹤洲唤住。“岁岁,你在躲我?"李鹤洲的语调里带着刻意的轻柔。锦岁不想看他,只是垂下头:“你有事么?若是没事的话我要先回去了。李鹤洲上前一步,锦岁警惕地又退后了半步。“前些日子听江兄说你们二人发生了些不愉快…就是…”锦岁直接打断他:“这同你有何关系?”
这下脾气再好的她此刻也升腾出怒意,她与哥哥吵嘴不还是因为面前的李鹤洲。她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指尖的颤抖:“我的家事,不劳李公子费心。李鹤洲也不恼,就是看见锦岁发间的发簪后生出了一股无名火,他耐着性子问锦岁:“我也送了你一支玉兰簪,怎得从未见你戴过?”李鹤洲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几分压抑的怨怼。“这似乎同你也没关系。"锦岁话语简洁,一点都不想和他废话。其实她从来没用过李鹤洲送她的东西,每次李鹤洲送她的东西,她都念着李鹤洲算她半个兄长她才收下。每次收下的首饰全都封在库房中从未动过。“岁岁何必如此生分?"李鹤洲向前,想要触碰锦岁,却被锦岁一下子躲开。“我送你的东西,哪样不是精挑细选?"他的目光扫过她鬓边的金簪,眼底泛起暗红的血丝,“竞不如这支簪子,不过是武夫随手送的俗物……”听见李鹤洲这般贬低裴霁明,锦岁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够了!“李鹤洲,我念着两家交好的情分,才一直容忍你。可你三番五次在兄长面前搬弄是非,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原不想将话说得太明白,你做的事情真的以为滴水不漏么?”
说完,锦岁瞪了一眼他后道:“劳烦李公子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锦岁刻意将'纠缠'二字的音色加重。
李鹤洲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纠缠?在岁岁眼中我对你一直是纠缠?我一直在心里想着你念着…他又向前了一步,吓得锦岁连连后退。
“你…”她刚吐出一个字,便被破空而来的锐响截断。“咻一一"地一声,一支箭矢射来,笔直地定在二人身侧的树干上。循着箭矢的轨迹望去,是裴霁明。此刻的他口口是一匹玄色的骏马。他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冷若寒星,高挺的鼻梁与紧抿的薄唇勾勒出刚毅的轮廓。他看起来心情很差。单手握着的长弓,弓弦仍在嗡嗡作响。裴霁明轻踢马腹,骏马缓缓走至二人面前。骏马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鹤洲,声音低沉。“猎场上刀剑无眼,探花郎手无缚鸡之力需得小心些。”李鹤洲仰头望着马上的人,眸中满是不甘。“裴将军未免管得也太宽了些罢…”
裴霁明冷如冰霜的脸此刻蕴藏了些怒意:“可探花郎总是纠缠我的夫人,怕是不妥罢…”
“你!”
李鹤洲愤恨地瞪着裴霁明。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横插一脚,和锦岁结为夫妻的本该是他!可裴霁明还偏在他面前提起这事。
裴霁明却不想再和他废话,翻身下马后,他在锦岁面前站定,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娇小的身形。锦岁仰头时,正对上他紧绷的下颌线。他横抱起锦岁,锦岁惊呼出声,下意识攥住他胸前的软甲。裴霁明轻易将她抱起,动作却意外轻柔。锦岁能清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紧绷的力道。他将锦岁抱上马背后,自己再翻身上马,将锦岁护在自己的怀里。“失陪了探花郎,我还要带夫人去散散心,瞧瞧围场的风景。”他刻意将“夫人”二字咬得极重,手臂收紧,将锦岁更紧地圈在怀中。锦岁的后背贴着他结实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腰间那只手掌传来的灼热温度。
口口的玄色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李鹤洲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