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兴二年,十月二十六日,小雪。
汉兴宫,灵台殿。
时值初冬,日头虽已高悬,但进入了小雪节气,雒阳城早早被寒意笼罩,细小的雪粒随风飘洒,为宫檐殿瓦复上一层薄白,令整个雒阳都被笼罩在了冬日的寒气之中。
不过作为天子寝殿的灵台殿内却依旧暖意融融,除了时刻在工作的火墙外,还有数个鎏金的铜兽炭盆在无声地散发着热量,将外头的寒气隔绝在殿门外。
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的馀韵,又隐约交织着女子肌肤的暖香,刘辩的眼皮沉重地掀开,是头顶那方熟悉的藻井彩绘。
身下床榻柔软温暖,揉了揉惺忪睡眼,待适应了室内光线,刘辩这才欲撑身坐起。
这一动,方觉双臂酸麻沉重。
两条骼膊各自陷在温软的脂玉堆里,被枕得动弹不得。
锦衾之下,温香软玉横陈。
左侧是侧卧着的蔡琰,面向着他,一张清丽绝伦的侧脸上还带着几分酣睡的恬静,长睫如帘,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
锦衾滑落至她的肩头,露出了一截光滑如玉的削肩和精致的锁骨。
再往下,是若隐若现的饱满脂山,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柔美弧度。
右侧则是蔡瑗,呼吸均匀深长,昨夜承欢最多的她此刻似乎睡得更为深沉些,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铺散在枕上,衬得那张明艳脸庞愈发白淅。
睡梦中,蔡瑗唇角微扬,还带着几分餍足之色,令这张原本就明艳动人的脸庞更添几分娇慵。
而那比蔡琰更玲胧的身段,在锦衾半遮半掩间,竟透出别样的魅惑感。
床榻最外侧的则是荀采,蜷缩的身影勾勒出流畅而丰腴的腰臀曲线,比之另外二女更为曼妙,一截白淅如玉的小腿不安分地伸出锦衾,纤细脚踝下,露出如葡萄般晶莹剔透的圆润足趾,在透窗而入的冬日微光里,泛着莹白的光泽。
刘辩怔了片刻,昨夜荒唐渐渐浮上心头,不由苦笑摇头。
政务繁忙时,好歹还能让人没有心思和精力去想这些肉欲,但禁欲四个月的男人,碰上如饥似渴地化作绕指柔缠上来的女人,谁又能再克制那无边的欲念?
天雷地火,一触即燃。
不过如今后宫主位未定,他不好偏袒任何一人,只好勉为其难,将有资格进位皇后的蔡琰、蔡瑗以及荀采三女都拉上了龙榻,来了一出大被同眠。
此刻望着锦被下半遮半掩的各具风情的娇躯,刘辩心头不由又泛起涟漪,令他不由又有些蠢蠢欲动。
但节制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而且嗅闻着从身旁传来的馨香,刘辩静静地躺着,重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安宁与眼前活色生香的旖旎,疲惫与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最深沉的抚慰,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满足的弧度。
权且当作给自己放了个假,刘辩也没有再尝试着起身,默默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时刻。
直至午后,女御长再无法坐视天子如此沉迷温柔乡,未经传唤便推门入内,低声唤醒刘辩与三女。
只是,被唤醒后的三女脸上尽是难以褪去的羞赦之色。
与天子大被同眠已是荒唐,竟还睡到日上三竿……这若传扬出去,任谁都要对她们骂上一句“妖妃”!
几乎是同一时刻,三双含羞带怨的美目不约而同地齐齐望向刘辩,眼中尽是对某位荒唐天子的幽怨与嗔怪之色。
刘辩只作未见,匆匆用膳后便令高望备车,直往云台阁去。
回到雒阳,随驾的官员多蒙赐休沐假期,如今怕是多在家休憩,唯有他这个天子,就只能偷得半日闲,便得重新投身积压的政务之中。
车驾行至云台阁,内侍们早已先一步掀开悬挂在阁门外挡风的皮袄帘幕,一股无烟炭火生出的暖流迎面扑来,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见过国家!”一众上值的阁臣躬身行礼。
刘辩随意摆手,丝毫没有与阁臣们疏离的感觉,神色如常地径直登上二楼,开始阅览离京的这四个月间的奏疏。
杜袭早已将各类奏疏分门别类又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妥当,刘辩一本本翻阅,从奏疏内容到各级批复意见,皆不放过,仔仔细细阅览了一遍。
虽有卢植辅政,侍中寺与尚书台协理,但刘辩仍不敢马虎。
不仅仅是为了保障手中的权力不流失,也是作为天子必须了解这四个月间朝野动向,明悉朝廷和地方发生了何事。
幸而除何皇后在执政风格上稍显优柔寡断外,诸般奏疏的批复并无较大的纰漏。
随后,杜袭将几件亟待处理的人事调动与要紧的政务呈至御案前。
首当其冲是河南尹的任命。
前任杨彪因父丧丁忧去职后,刘辩未立新任河南尹,只令雒阳令华歆代行河南尹事,以示对弘农杨氏的恩宠。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彼时华歆年未满三十,资历尚浅。
尽管大汉官场随着大量的新鲜血液涌入而逐渐年轻化,但未满三十的华歆担任河南尹实在是过于年轻了。
因此,刘辩便令华歆以雒阳令身份代行河南尹事,与郭图以廷尉正监代行廷尉事如出一辙。
如今华歆年满三十,从去年至今的一年多里,华歆代行河南尹事时政绩尚可,擢为河南尹也顺理成章。
空出的雒阳令一职,则由前京兆尹功曹杜畿接任。
之所以是前京兆尹功曹,则是因为杜畿主动辞官归乡了。
杜畿与京兆尹张时是好友,过往二人身份同等时交好,但如今成了上下级,却是难以融洽相处。
杜畿简傲少文,也就是举止傲慢,不拘礼数,又不善修饰言行,以至于哪怕是和好友共事也屡屡发生矛盾。(注1)
但杜畿为人虽偶有恃才傲物甚至不拘礼法,为政却是宽猛相济。
不过于刘辩而言,恃才傲物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