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中元3
“你懂个什么?”
崔楹剜了萧岐玉一眼,一副看土包子的眼神:“你娘走时也就二十多岁,正是年轻爱热闹的时候,你当然不能拿她跟老古板比了,看看话本子怎么了?赶明儿我还给她烧个戏台子过去呢,再扎几个年轻英俊的小武生,一并烧过去。”萧岐玉被她一席话怼得无言以对,明知不是这么个道理,偏找不着反驳的理由,只能“哼"一声表达不满。
“你哼什么哼?"崔楹继续往火里放着话本子,纸张瞬间被火焰吞噬,卷起金红的边,她凶巴巴地道,“嘴别闲着,接着给我念经。”萧岐玉又"哼"了声,带着点憋屈,启唇诵经。崔楹白他一眼,继续絮絮叨叨。
“五伯娘,这些您暂时先看着,"崔楹换了口吻,无比温柔,仿佛对着看不见的长辈在撒娇,“等我手里得了好货,我再给您烧过去,以后您再想要什么东西,亦或者再想吃什么零嘴儿,尽管给我托梦,若是想萧岐玉了,也给我托梦,我押着他去您坟前磕头请安。”
“伯娘您放心,萧岐玉被老太太养得可好了,虽说前些日子受了些伤,但他身子结实,养不了多久便能恢复如常,重新回到朱雀门当差一一”安静的长夜,露水清凉,少女的声音如同春日里最为和煦的阳光,充斥着花香与明亮。
萧岐玉不知不觉停止了诵经,望着天上的星辰,静静倾听崔楹的说话声,浮躁的心境逐渐变得安宁。
“五伯娘,说出来您肯定都不敢信,萧岐玉现在可威风了,手里管着好几百人,谁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句萧校尉,每日骑着大马往朱雀门下一站,那排场,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给他当小弟。”
“伯娘您等着,等萧岐玉回了朱雀门,我一定把他的威风样子再仔细讲给您听。”
说到此处,崔楹胳膊肘捅了萧岐玉一下,琥珀色的眼眸在火光中闪烁清澈的光,看着他问:“对了,我看你伤也好了大半,准备什么时候回朱雀门?萧岐玉注视着她的眼瞳,心底泛起沉闷的酸,实话在一瞬间脱口而出:“不回去了。”
“你说什么?”
崔楹立刻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不仅睁大了眼睛,身体都在此刻猛然站直。“什么叫不回去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些!"她太了解萧岐玉的脾性了,天不亮就起来练拳,把职责看得比命还重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身上有伤就撂挑子,这里面必有隐情。
没等萧岐玉开口,崔楹在短瞬之间便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你为了救我杀了那个突厥人,肯定是因为这件事,不行!我去找陛下说明情况,一人做事一人当,罪责我来承担,和你有什么关系!”萧岐玉心头一紧,知道以她的性子,真能干出夜闯宫门的事情,长臂一伸,铁钳般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她动弹不得。“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萧岐玉声音带了急切,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是我,我不想回去了。”
崔楹骂他:“我信你个大头鬼!”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他,佛挡杀佛的气势,说什么都要去给他讨个公道。愤怒中的崔楹比年猪还难按,萧岐玉情急之下,双手穿过她腋下,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像提小猫似的凌空“提”了起来,稳稳抱放在了一人多高的太湖石上。
“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萧岐玉摁结实了崔楹,微微喘息,飞快地整理着思绪,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朱雀门校尉这个职位,本就是家中给我历练所用,算不得长久差事,我若一直占用校尉名额,岂不阻了别人的升迁路?我萧岐玉一非武举出身,二无显赫军功,名不正言不顺,凭什么一直尸位素餐?就凭我出身好些,沾了家里的光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强硬。崔楹逐渐安静下来,眨着眼睛看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似乎在消化他话里的意思。
萧岐玉目光灼灼:“我知道你肯定还在觉得我拿谎话证你,可这的确是我心中所想,受祖宗蒙荫是好,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若想往上走,走得远,就得脚踏实地考出个名堂,这是我的必经之路。”随着他话音落下,院里似乎更静了,只有火盆里偶尔爆出的烧灼声,和花从中的虫鸣交织在一起,几只萤火虫被火光吸引,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在两人身边轻盈地飞舞。
崔楹呆呆看了他许久,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轻轻吸了口气,声音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惊奇,小声地说:“萧岐玉,你的志向,原来如此远大的么?萧岐玉一愣。
话说的太急,他后面说的什么自己都没记住,气势饱满无非为了掩盖骗她时的心虚。
武举他是注定是考的,但志向不志向,他没想过。看到崔楹皎洁的眼神,萧岐玉面无表情地一点头:“没错,我的志向是很远大。”
“我支持你!”
崔楹眼里泛起星光,一拍大腿道:“方才是我目光短浅,你放心,我一百个支持你,一千个支持你!”
萧岐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心头一跳,面上却强作镇定,只淡淡“嗯"了一声,掩饰性地伸出手臂:"下来吧,小心摔着。”崔楹双手扶住他臂弯,不必他抱,自己灵巧跃下。二人仿佛无事发生,回到火盆前继续诵经烧纸,只不过崔楹叽叽喳喳的话更多了,甚至开始憧憬萧岐玉以后考上武状元的风采。“五伯娘,您就等着被追封诰命夫人吧!“崔楹大言不惭,眼底放光。萧岐玉面上沉静自若地吟读经文,内心却已乱了套,对着灰烬飞舞的火盆,默默向母亲祈祷:
娘,儿子不是有意证骗崔楹。
您若当真要入崔楹的梦,一定记得不要向她拆穿我。娘,您是我亲娘。
祭典结束时,时辰已至三更天。
萧衡假装看不懂祖母和母亲的眼色,夜间照旧宿在了前书房,沐浴更衣后,在灯下静静看着那块麒麟墨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思绪沉浮。忽然,门被缓慢推开。
他将墨玉收回怀中,抬眸望去,正看到穿着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