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太华这座巨大的坟墓,将残余的生气挤压得所剩无几。裴凡生和王飞翔离开了国会山阴影笼罩下的临时栖身之所,踏入了城市北郊更为广阔的钢铁坟场。空气依旧污浊,裹挟着金属锈蚀、**有机物和若有若无的酸腥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地平线被灰蒙蒙的能量尘埃笼罩,不见天日,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介于黄昏和黎明之间的昏沉。
裴凡生的状态是沉重的负担。绷带缠绕下的左眼如同嵌入了一块灼热的烙铁,持续的抽痛伴随着视野边缘不停闪烁、扭曲的猩红与漆黑光斑,每一次心跳都似乎加剧着颅内翻搅的眩晕感。渗出的血渍在绷带上形成暗沉的硬块,散发出淡淡的铁锈与坏死组织的气息。他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用于抵抗痛苦和维持摇摇欲坠的平衡,仅存的右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致命的袭击从任何角度扑来。
王飞翔则是沉默的暴风。战友惨死、任务功亏一篑、面对白袍人的渺小无力感,连同裴凡生的重伤,化作难以宣泄的郁火在他胸腔里闷烧。他走在前面,宽阔的后背紧绷如铁,扛着那根沉重的金属管开路,每一次挥动都裹挟着破风声,砸碎挡路的腐朽木板,踢开翻倒的金属垃圾桶,发出的噪音在死寂的废土上格外刺耳。他需要行动,需要破坏,需要任何形式的发泄来阻止自己被这无边的绝望和愤怒吞噬。
他们的目标明确:向东北方向绕开城市核心的腐化能量高辐射区(裴凡生平板上标记为深红色的危险地带)。物资是掐着指头计算的绝望——背包里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三块高热量压缩饼干(硬得像石头),半壶浑浊的、沉淀着不明絮状物的过滤水,一小瓶仅够三天份的强效抗生素(裴凡生的救命稻草),以及三块标称电量不足40%的旧式聚变电池。食物和水,只够维持基本的生存消耗两天左右。
“废物……到处都是废物……”王飞翔喘着粗气,骂骂咧咧地用金属管撬开一个翻倒的军用补给箱盖。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只硕大的、颜色艳丽的变异甲虫受惊地四散奔逃。“水!他妈的最少来点水也行啊!”
裴凡生靠在一辆布满弹孔、轮胎干瘪的校车残骸旁,喘着气,试图平复因运动而加剧的头痛和视野紊乱。他指了指前方:“地图显示……前面五公里……有个……大型物流仓储区……旧政府的战略物资……可能……”
他没有说下去。在腐城爆发的末日里,这样的“可能”太脆弱了。
然而,当他们终于抵达那片如同巨兽骸骨般绵延的仓储区时,裴凡生焦虑中的“载具天堂”以极其震撼的方式呈现在眼前。这哪里是物流中心?分明是一个规模宏大的、属于钢铁与橡胶的乱葬岗!
一眼望不到头的停车场上,密密麻麻地堆叠、倾倒、挤压着各式各样的车辆残骸!民用轿车、SUV被掀翻,玻璃碎裂,车体变形;庞大的货运卡车宛如钢铁巨兽的尸骸,集装箱破裂,货物腐烂流淌一地;更令人心跳加速的,是那些象征着暴力与秩序的军用载具——披挂着复合装甲的轮式步战车、炮塔歪斜的轻型坦克、引擎盖炸开的军用卡车……它们如同在激烈的逃亡或抵抗中突然被按下暂停键,保持着最后的姿态,却又被时间与侵蚀涂抹上厚重的锈蚀与暗红色的菌斑。
“奶奶的……”饶是见惯了战场的王飞翔,也被这钢铁坟场的规模震撼得一时失语。这景象既荒谬又悲壮,无声诉说着末日降临那一刻的仓惶与毁灭。
但下一秒,王飞翔布满血丝的双眼亮了起来,如同发现了宝藏的守财奴。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停车场边缘一个相对“干净”的区域。一辆&bp;LAV&bp;&bp;型装甲侦察车(八轮,车身低矮,线条硬朗)静静地停在那里。车身布满了弹痕和剐蹭的凹痕,顶部的武器站炮塔损毁严重,原本配备的.50机枪不翼而飞,只剩下光秃秃的旋转座圈。它引擎盖向上掀开着,内部管路混乱,仿佛一个垂死的战士敞开了胸膛。虽然满是灰尘污垢,但它的四个轮胎奇迹般地完好,装甲主体结构也没有明显的致命伤——显然,它是因某种机械故障或燃料耗尽而被遗弃在此的!
“钢獾!”王飞翔几乎是扑了过去,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冰冷粗糙的装甲板,像是在抚摸情人,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我们有救了!老裴!我们有车了!”
这辆被王飞翔瞬间命名为“钢獾”的装甲车,点燃了王飞翔体内沉睡的火焰。
接下来的场景,堪称一场废土上的机械奇迹与暴力美学。王飞翔卸下背负的沉重,如同找到了命定舞台的巨匠。他将裴凡生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警戒,自己则彻底化身为狂热的修理技师。他粗暴地掀开LAV&bp;的引擎盖,动作野蛮却精准。他的工具包里只有几件基本工具,但真正的“仓库”是整个停车场!
“油管裂了……需要内径三厘米的耐压管!”他吼着,如同愤怒的巨人冲向一辆翻倒的军用油罐车残骸,抡起撬棍就砸!无视燃油残留蒸发的危险,硬生生拆下几根尚未彻底老化的油管。
“空气滤清器堵成麻花了!妈的,跟嚼了二斤麻绳似的!”他骂骂咧咧地掏空一辆步兵战车驾驶舱内布满灰尘的备用滤芯,暴力吹掉表面的灰土,看也不看就塞进“钢獾”的气路接口。
散热风扇的叶片弯曲?一脚踹开旁边一辆轿车残骸,从引擎舱里暴力拆下一个大小相近的风扇,用扳手砸直叶片就强行装上!
电池老化报废?他像地鼠一样钻进各种车底,把能找到的军用规格蓄电池(无论新旧好坏)拖出来,挨个用万用表(裴凡生提醒他从工具里翻出来的)测试。最终,两块相对健康的电池被并联接入,勉强凑出了启动的最低电压。
最危险也是最关键的环节是燃料。王飞翔盯上了一辆烧毁的油罐车残骸。残骸内部虽然已无明火,但刺鼻的化学品残留气息呛得人头晕。他全然不顾,将一根临时改装的软管插进油箱深处,用嘴(!)吸出漆黑的粘稠液体,引入一个临时清空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