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以为,陈山会巧言令色,为自己的行为,百般辩解。
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坦荡。
坦荡得,让他们一时间,竟找不到可以驳斥的理由。
是啊。
和字头,散得太久了。
洪门的声威,也弱了太久了。
再不出现一个有魄力,有手段的强人出来收拾局面。
恐怕,用不了多久,港英政府,就会把他们,连根拔起。
“说得好。”
向海潜,突然,抚掌一笑,打破了僵局。
“有担当,有血性。”
“像我们,年轻的时候。”
他看向陈山,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切的欣赏。
“好了,老徐,你也别板着个脸了。”
“这后生仔,对我们的脾气。”
“家,他已经扫干净了。”
“接下来,就该说说,这日子,要怎么过了。”
徐朗西的脸色,稍稍缓和,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算是,默认了向海潜的话。
陈山,心中微定。
他知道,自己,已经过了第一关。
他对着梁文辉,使了个眼色。
梁文辉会意,立刻将怀里的锦盒,用双手捧上,轻轻地放在了茶桌上。
锦盒打开。
里面,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古玩字画。
而是,两份装帧精美的文件。
和一份,画着世界地图的,商业计划书。
徐朗西和向海潜,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两位老先生,请过目。”
陈山将文件,推到两人面前。
“这是,晚辈旗下,远东实业的,股权转让书。”
“每份,百分之五的,干股。”
“晚辈,想请两位老先生,出任,我们远东实业的,名誉董事。”
两位老先生,都愣住了。
他们什么场面没见过?
送钱的,送礼的,多如牛毛。
但像陈山这样,一出手,就送出一个集团公司百分之十股份的,还是头一个。
而且,送得如此云淡风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朗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想收买我们?”
“晚辈不敢。”
陈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诚恳的笑容。
“这不是收买,是投石问路。”
他指了指那份,商业计划书。
“香港,太小了。”
“小到,装不下,我们和字头几万兄弟的饭碗。”
“打打杀杀,收保护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时代变了,规矩,也该变了。”
“晚辈想,借着两位老先生的名望,借着洪门,遍布五湖四海的码头和人脉。”
“把我们的生意,做到南洋去,做到金山去。”
“我们要开船运公司,开银行,开工厂。”
“做能让所有兄弟,都抬起头,挺直腰杆的,正当生意。”
“我们,不仅要让和字头的兄弟,有饭吃。”
“还要让所有,在海外漂泊的洪门昆仲,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山头。”
他的声音,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染力。
仿佛,一幅波澜壮阔的商业帝国画卷,正在徐徐展开。
徐朗西和向海潜,彻底被震住了。
他们看着那份,写满了英文和数字的计划书。
看着地图上,那一条条从香港出发,连接了新加坡,旧金山,温哥华的黄金航线。
他们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
这,已经不是社团的格局了。
这是,跨国财团的野心!
“当然。”
陈山的声音,适时地,低沉了下来。
“生意之外,还有情义。”
“我们洪门,源于大陆,根,也在大陆。”
“如今,家乡百废待兴,很多地方,都缺衣少食,缺医少药。”
“甚至,连一些,最基本的,机器零件,都运不进去。”
“晚辈想,用我们的船,帮家乡的亲人,运一些,他们急需的东西。”
“不为赚钱。”
“只为尽一份,海外游子,对故土的,绵薄之力。”
他没有说得太直白。
但徐朗西和向海潜,这两个从清末民初的乱世走过来的老江湖,又怎么会听不懂,这其中的弦外之音。
爱国,排满,反清复明。
这,本就是洪门创立的初衷。
支持孙中山革命,投身抗日救亡。
洪门,也从未缺席过。
这一刻,他们看着陈山的眼神,彻底变了。
再也没有了审视和掂量。
只剩下,深深的欣赏和……欣慰。
“好!”
徐朗西,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好一个,陈山!”
他站起身,走到陈山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我和老向,都老了。”
“我们守着这些,老规矩,老地盘,守了一辈子。”
“到头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洪门的香火,一天比一天微弱。”
“我们,缺的不是钱,也不是人。”
“缺的,就是你这样,有眼光,有魄力,还不忘本的年轻人!”
向海潜,也走了过来。
他拿起那两份股权转让书,看都没看,就塞回了陈山的手里。
“股份,我们不要。”
“你这份心意,我们心领了。”
“从今天起,你,陈山,就是我们洪门天宝山,名正言顺的新山主!”
徐朗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温润的汉白玉腰牌。
腰牌上,用朱砂,刻着一个古朴的“洪”字。
“这是洪门五祖,传下来的信物。”
他将腰牌,郑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