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夏枝又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连同嗓音都柔和下来,“夏枝,你想看谁的就看谁的,不用管他。”
严蓉蓉瞄一眼斜前方的人,附耳在夏枝旁边小声说道:“不过江祈数学成绩太好了,年级第一的笔记本实在不太适合普通人的,你要看看也行,就是也没几个人看得懂。”
她也有偷偷看江祈的笔记,上面记得全是一些类似于竞赛题的难度,她看着都费劲,更别说想学习什么有用的知识点。
鬼知道江祈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学的,大家都一样的上课,也一样的有自己的课外活动,自己好歹还上着课外辅导班,江祈一下课不是玩滑板就是打篮球,但他的数学偏偏回回都能考年级第一,严蓉蓉经常怀疑他晚上回家肯定背着他们偷偷刷题了。
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被议论的当事人明显有点儿听不下去了。
“严蓉蓉。”他明显不爽地警告道:“你不许和她说我坏话。”
严蓉蓉当然不会听他的,故意挑衅道:“我就说。”
夏枝盯着桌上的两本笔记,两边也不想得罪,于是都照单全收了,“谢谢你们,我现在都挺需要的,那我就都拿回去看看。”
严蓉蓉耸耸肩当然无所谓,江祈还在一边较劲,“你看她的没用,先看我的。”
“幼稚。”严蓉蓉冷哼一声,一副不想和他一般见识的表情。
后面的两节是语文,好在这一科进度快慢没有太大的逻辑连贯性,听起来还算轻松。
在最后快下课的五分钟,夏枝忽然感觉到后背背人戳了一下,她转过头去,江祈弓着腰伏在课桌上,“夏枝,你办校园卡了吗?”
夏枝摇摇头,她刚来就只领到书,校服、校园卡什么的都没来得及办。
江祈压着声音小声说:“那你一会儿刷我的,我们在二食堂一楼等你。”
等他?
夏枝秀眉轻蹙,没太明白过来,难道他们不是一个点儿下课的吗?
刚把位置换到江祈旁边的陈其正侧过身,调整位置,半个身体朝向教室后门的方向,“我可准备好了啊,江祈,一会儿下课铃一响就冲,你可别追不上我啊。”
江祈轻哼一声:“我怕你连我影儿都瞧不着。”
“江祈——”
他话音刚落,一个粉笔头从夏枝脑袋上方划过,精准命中江祈的脑袋。
“你又开小差,刚才讲的你都记住了?”
语文老师陈美如出了名的严厉,她虽然年纪不大,刚上班没几年,但她的课堂上基本上人敢做什么小动作。
江祈熟稔地拍了拍前额头发上的粉笔灰,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听懂了。”
陈美如随手指向黑板上的一句话,“那你翻译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前面一桌,严蓉蓉用手肘碰了下夏枝,语气格外期待,“有好戏看了。”
夏枝忍不住回头,除了江祈神色自若以外,大家的表情似乎都和严蓉蓉差不多。”
想笑,但不敢放肆。
朝闻道夕死可矣......
江祈在心里默读了一遍,刚才好像是听了课,但他就是想不起来了,讲的什么来着?
对于江祈答不上来的状态,陈美如早就习以为常,她仍想给他一个机会,于是补充道:“翻译不出来就一个字一个字的翻。”
‘朝’是早上的意思,这个他还是知道的,‘道’应该是指道路,‘夕’是傍晚,‘死’大概就是字面意思,‘可矣’,可以......
那‘闻’是什么?
陈其正在旁边心急如焚地一分钟看三次电子手表,表情比他这个被点名回答问题的都紧张。
他扯了江祈的衣角,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看自己手表,让他抓紧时间,但江祈似乎没看懂。
陈其正咬着牙,不敢发出真切的声音,只能口齿不清地用气音提醒他,“你搞快点,我早上听说了,今天中午食堂有糖醋排骨......”
江祈恍然大悟,虽然没全部听清他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但还是精确地提取到关键信息,‘闻’,听闻听说的意思。
不愧是兄弟,够仗义。
江祈垂在身侧的手暗戳戳地抬起来向他竖起大拇指。
陈其正一脸懵地望着脑袋看他,几个意思?
我在提醒你别拖后腿啊,大哥。
你别耽误我吃排骨啊。
随后江祈自信地抬眼看着陈美如,从容不迫地翻译出刚才的句子:
“我早上走在路上就听说自己晚上可以去死了。”
他话音刚落,第一个憋不住笑出声的就是前桌的严蓉蓉。
对于他的回答,连旁边的陈其正都僵住了,他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也还是有不小心接收到一些知识的洗礼,这好像早就学过了吧,他是怎么做到翻译成这样的?
知道江祈偏科厉害,语文是重灾区,但没想到都严重到这个无可救药的地步,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陈美如气得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粉笔,但还是耐住脾气试图引导他自己发现问题,指出他话中矛盾的地方,“你晚上要死还用听别人说?”
江祈也觉得费解,“所以我觉这句话本来就有问题啊。”
陈美如无语之后,彻底没脾气了,“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江祈开始头头是道的分析,“都讲了是听说的,这说明从古代开始大家就喜欢传八卦,或许原话不是这个意思,但被人一传十十传百就传成这样了,我猜这句话流传下来让我们学习的目的就在于,让我们坚守本心,不要盲听盲从,不信谣不传谣,谣言止于智者。”
说到后面,江祈的声调从最开始硬编时的底气不足到后面越来越坚定,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厉害,这么具有深度社会意义和教育意义的理解都被他说出来了,他这思想境界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准没错。
好一个‘谣言止于智者’。
陈美如彻底对他独树一帜的见解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