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高一：春高全国大赛
该怎样去描述排球的声音呢？
对大将优而言，这从来不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吊球的声音，是“嗒"的一声轻响，轻盈短促，带着一丝狡黠的意味，如同雨滴悄然落入深潭，在对手猝不及防的静默中,荡漾开得分的涟漪。暴扣的声音，是“砰！！！"的一声爆裂巨响，沉重、蛮横、不容置疑像一通雷霆霹雳狠狠砸落在地板之上，裹挟着击溃一切防守的气势，震得人心头发颤。快攻的声音，则是“唰一一砰！”，是速度撕裂空气的锐利摩擦与触地时干净利落的脆响紧密结合，电光火石般容不得半分迟疑。这些是排球与地面碰撞时所发出的声音。
而“噗”的一声闷响，是排球精准嵌入掌心最佳受力点时，那踏实而稳定的触感；
“啪"的一声厚实撞击，是垫球时用掌根坚实部位迎击下沉重扣，那敢于承重的担当；
“嘭”的一声浑厚反馈，是防守时小臂并拢形成的平台稳稳吃住来球力量，那沉稳可靠的根基。
这些是排球与身体不同部位接触时所发出的声音。飘球划过空气，是“嘶一一"的一种轻柔却飘忽不定的呜咽，轨迹难测，如同扰人心神的絮絮叹息；
跳发球轰出时，是“轰一-！"的一声剧烈而短暂的轰鸣，像炮弹出膛，一往无前，追求极致的速度与力量；
侧旋球则是“嗖一一"的一声带着明显弧线的尖啸，旋转摩擦着空气，划出奇异的曲线，直扑场边死角。
这些是排球以不同姿态滑过空气时所发出的声音。而这些声音，是大将优世界的底色，是比言语更真切的存在。所以一一去听。
既然无法从今出川那近乎完美的统一姿势中，提前预判他这一球究竞是飘球、侧旋还是力度最强的平发；
既然排球的旋转被赋予得如此隐蔽迅疾，肉眼难以捕捉那细微的自转差异；既然那诡谲多变的初始球路，从一开始就在试图欺骗和干扰所有人的判断那么，就摒弃这一切。
将全部心神凝聚于双耳，去捕捉排球脱离指尖后，划破空气那一刹那所发出的、最真实的、最不容置疑的声音。
视觉会被欺骗，触觉会慢上一拍，但听觉不会。那声音是球体与空气最直接、最无法作伪的摩擦与对话。每一种旋转，每一条轨迹，都会在离开手掌的瞬间，谱写出独一无二的声纹。
飘球的轻嘶，侧旋的尖啸，跳发的轰鸣一-它们在空气中变化所发出的声音，是截然不同的。
而户美，本就是匍匐于赛场之上的蛇。
蛇，从不依赖眩目的光影捕猎。
它们对空气中特定的声波震颤，对地面传来的细微波动，拥有着近乎本能的、极端敏锐的感知力。
于是，在这一刻，整个世界倏地褪去了所有杂音。看台上海浪般的喧嚣、身旁队友焦急的呼喊、甚至自己胸腔里如擂鼓般狂躁的心跳一一所有这一切，都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深邃的寂静。大将优微微合眼，将所有干扰彻底隔绝。
随即，他豁然睁开。
一一他的世界，从未如此清晰。
那只带着旋转飞来的排球，不再只是一道模糊的黄蓝色残影。它成了一道震源，一道在空气中刻下波纹、对着他发出召唤的震动来源。而大将优“听"见了。
不是用耳道和鼓膜，而是用全部神经捕捉到了那一道割裂空气、清晰无比的一一
声波震动的轨迹。
于是，在那一枚旋转奇异的排球越过球网后、以快到几乎拉出虚影的速度加速冲向户美的防守死角、而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分注定会再次被鹤鸣馆轻而易举地拿下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一
黄绿色队服的黑发刘海少年像是一条蛰伏许久的蛇类，从角落中侧滑而出。正是对这一球虎视眈眈的大将优！！！
他整个人几乎与地面平行，身体被他拉伸到极限，右臂向着排球狠狠地够了过去。
没有犹豫、没有动摇、没有退缩，只有一种类似蛇咬住猎物后，近乎本能般绝不松口的凶狠。
“一一休想！”
嘶嘶气音从大将喉间汹涌冲出。
下一刻，排球撞上了他的小臂。
这球的力度比前几球更重、也比录像带中看过的强度更大，在排球与小臂接触的瞬间，形成的冲击力让小臂甚至被击得向后退了几分。大将却迅速地稳住了自己的小臂，以这段时间内磨炼得来的技巧化解了排球给身体带来的冲力。
紧接着他奋力向排球施力。
“砰、”
黄蓝二色的球体被大将高高挑起至空中。
“嘭、”
黄绿二色运动服的大将在鱼跃中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旋转的排球直直地飞向空中，仿佛要挣脱地心引力。排球攀升至它所能达到的顶点，刹那间，被灯光勾勒出的排球圆圆的阴影，将大将优仰起的脸庞彻底笼罩。
大将优那双棕绿的瞳孔在阴影中紧缩，细长的眉毛往眉心一蹙，如同锁定猎物的冷血动物。他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片冰封般的沉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成最极致的专注。
一一休想、
一一休想再踩着户美的七寸，轻而易举地夺走任何一分！！！“哦哦哦哦哦哦一一！”
“救起来了？！？！”
“这一球都能救起来？！！”
观众席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户美应援席更是热烈地将纸喇叭敲得砰砰响。助威的声音此刻几近震天动地。
“户美！！！！！！”
“大将一一好接！！！！！！”
大水监督抑制不住激动，他紧紧攥住的拳头猛地向上在空中狠狠一挥，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短促而有力的喝彩：“好！”也不怪乎他们会如此激动。
这一枚来自今出川的原地发球，看似朴实无华，没有助跑的加持，却蕴含着极其刁钻的恶意。
排球离手的瞬间速度极快，飞行前半段轨迹平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