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急唤赵端午。
李星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赵端午的手,好似有些抬不起来,他面色,也隐隐有些发白。仔细看,他的牙关,竞是紧咬的。而他额头,竟密密麻麻布着一层汗。“阿兄。”
她忙上前,然后听到一一
“我胳膊好像脱臼了。”
一颗心如大石头坠入谷底,她面色一变,当即想的不是比赛,而是,“快放下。”
不能再打了。
再打,就要出事了。
赵端午摇头,心中梗着一口气,不愿放弃。他恨恨地看胜业寺的人一眼,深吸一口气,便要强撑着继续往下锤。“二郎!”
萧义明犹如五雷轰顶,下意识就想冲进去顶替。可人群里不知谁的一声“萧四郎",让他脚步一顿。
一旁王蔷已经拉住了他,“你锤得动吗?”“你!”
萧义明实在气愤,“都什么时候了!”
“我能。”
萧义明:?
反应过来,心中便是狂喜,“你的意思是,你要帮他们?”王蔷没说话,人却迈步,往前去了。
因为赵端午明显的停顿,人群吵闹了起来。黄三郎有些急了,“坏事了,李小郎君的手,好像出问题了。”
“那完了,刚才他们就是用撞锤把油打出来的,手用不了,必输无疑。”“胜业寺要赢了。”
“太可惜了!”
人群一片惋惜,胜业寺的人听在耳里,心中实在高兴,他们瞟兄妹二人一眼,见二人神色焦急,冷哼了一声,又从鼻子里出气。济度尼寺的人忙道:“换人啊!”
“对对对,换人,可以换人的。”
人群很快反应过来了,比赛规定,若参赛时,有意外情况发生,可以由自家的人替补。李小郎君的手不好使了,赶紧换别人,还有赢的机会。“换人,赶紧换人!”
黄三郎比谁都要急。
李星遥苦笑,他们哪里有人可换。
正欲开口,说,比赛到此为止,她愿意认输,便听得:“我来替他!”回过头,便见王蔷走到了她身边。
“王小娘子。”
她看着王蔷,王蔷道:“你们若信得过我,我愿意,帮你们锤剩下的油。”“不行!”
胜业寺的人跳了出来。
“你又是何人?”
“你管我是谁。”
王蔷看这群趾高气扬输不起的铠户不满,她尽量克制自己翻白眼的冲动,道:“我是她的干姐姐。”
她指着李星遥。
想了想,又上前,揽住了李星遥的肩膀,道:“阿遥妹妹,你莫怕,我这就来帮你。”
“你是她的干姐姐,刚才怎么不见你?比赛虽规定了能换人,但,只能换自己人。你一边去,少在这干扰比赛了。”胜业寺的皑户咬死了不认她。
王蔷气笑了,她对着黄三郎和萧义明使眼色,道:“我刚才方便去了,怎么,你连娘子方便也要管?我问你,我不是她干姐姐,她怎么知道我姓王,我又怎知,她的名字?”
“就是!”
黄三郎赶紧开口,“人家本来就是干亲,上次我看到他们几个有说有笑的,不信,你问秦五郎和陈四郎他们。”
他说的有板有眼,好像亲眼见过一样。
萧义明接茬,也顾不上什么找熟人了,他道:“就是!”胜业寺的铠户还想再说,李星遥出了声。她的声音并不十分响亮,但一句话将胜业寺皑户们堵了回去:“莫非,众位害怕输给我干姐姐?”干姐姐。
一个同样没长大的小娘子。
胜业寺众人大概觉得,再掰扯下去,有些没面子,耳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他们好像真的怕了”,琢磨着,一个小娘子,不足为惧,便松了口,道:“待会输了,你们可别哭!”
“哭得还不知道是谁呢。”
王蔷啐了一口,示意赵端午,让路。
赵端午嘴皮子动了动,用好着的那只手挠头,顾不上擦汗,他道:“那什么……这个石头撞锤,它挺重的,它……
“别废话了,时间紧迫。”
王蔷嫌他话多。
知道事实如此,他忙让开。胜业寺众人,本没将王蔷放在眼里。其他佛寺,也不看好王蔷。独独黄三郎几个,握紧了拳头,大气也不敢出。在众人或看戏或期待或担忧的视线里,王蔷拎起撞锤,推向了榨膛。李星遥屏气凝神。
放在身侧的手也不由自主握紧了。
她看到……
王蔷的手,好似附着了什么神力。她就那么轻轻一推,撞锤便直朝着榨膛而去。榨油机被撞的晃动了几下。
意识到自己力气大了些,王蔷摇头,忙收紧了些力气。撞锤又一次轻松朝着榨膛而去。
黄三郎看直了眼。
“莫不是,项羽附在她身上了?”
人群被这意想不到的一幕惊到了,所有人不约而同涌到了榨油机旁边。济度尼寺的和尚们甚至跟着节奏捻起了佛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女施主力大无穷!”“女中豪杰!”
“英雄啊!”
人人尽呼真英雄,胜业寺的人傻眼。万万没想到,他们没放在眼里的小娘子,竞是个隐藏的高手。
一声锣响。
李星遥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身边赵端午对着手上仍未见停的胜业寺铠户,道:“休息休息吧!”
结局已定。
王蔷打出了四斗半,胜业寺得油,三斗。
“大家伙的眼睛都看着的,李小娘子和王小娘子,可没有动任何手脚。李小娘子和王小娘子,赢得干干净净!”
不知是谁强调了一句"干干净净”,一旁济度尼寺的和尚慈眉善目的笑,对着胜业寺的人道:“这下,心服口服了吧?”胜业寺的人不语。
脸却黑过了烧过的柴火堆。
他们甚至不想等结果宣布,便哗啦啦全部起身走了。“输不起。”
黄三郎撇嘴,不忘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