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出了这些事,我会反对你继续烧砖。可,这一次,你猜错了。我啊,经此一事,反而想通了。你看,我们若是因为害怕这害怕那,而不敢尝试心中所想,到最后,束手束脚,泯然于人堆里,说句难听的,就是被人害了,都没人知道。可若我们把声势搞得大大的,努力将想做的事做成,这长安城,必有人知道我们。到时候,就算有人想害我们,明面上,也不敢如此猖狂。”
“那,便借阿兄吉言了。”
李星遥紧绷的心神难得一松,她笑了,道:“我今日就开始烧砖。”“我帮你。”
赵端午立刻附和,眼里满是“奸计得逞”的满足。他提出建砖塔,自然不是随口提的。穆皇后的冥诞的确要来了,他知道,阿娘与穆皇后感情极深。阿遥若是能烧出来砖,建一座小小的砖塔,阿娘见到,必然高兴。
这是他的私心。
也是,他对阿遥的鼓劲,以及,对穆皇后的尊敬。说了要重启烧砖,李星遥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挖土,而是,去原先的试验窑旁看了看。她看到,原先的迷你砖窑痕迹,已被尽数抹去。那“遗址"上放着干草,一看便知,是驴吃的。想到驴,下意识回头,朝着阿嗔看去。
结果阿嗔不安分地在原地来回打转。
“阿嗔。”
她忙唤。
可,“李星遥。”
门外有人叫她。
是……王阿存。
“王小郎君!”
她连忙出了声,又抬脚,往门外走去。
赵端午也不知打哪里窜出来了,他看到王阿存,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冷哼了一声,似是想说点不中听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怎么来了?”
他问王阿存。
王阿存却不回应。
他好像还是从前那般,沉默寡言,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目光从阿嗔身上移开,他犹豫了一下,问:“阿嗔,它还好吗?”“还行。”
李星遥忙回应,又试探着问:“你今日是来带阿嗔走的?”“不是。”
王阿存却否认了。
“阿嗔……能不能先留在你这里?”
“留在我这里?”
李星遥明显愣了一下,怕他有什么难处,也不多问,干脆应了。“可以,你若放心的话,留在这里便是。我帮你养着,等你方便了,再带回去。”
“我得了一块地。”
王阿存却又出了声。
这次,他没有犹豫。开门见山,甚至连婉转和客套都没有:“我将那块地送给你,作为回报。”
“万万不可!”
李星遥大吃一惊,明白他是在说,要将东宫刚赐下的那块地送给她。那块地,从前是无主的,如今,走了官方流程,便成了他的了。养阿嗔,不过顺手而为的事,实在闹不到,要用地来回报的地步。她摇了摇头,甚至还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我养阿嗔,可费不了什么钱财。所有草料皆是现成的,阿嗔也不挑嘴。你要给我地,我知道你的好意,可这份回礼,太重了。再者,你一而再再而三伤重,皆与我有关,我心中本就有愧,因此还望你,收回刚才的话。”
“是我射瞎了他们的眼睛,惹来了事端。”王阿存却不肯退让。
知他固执,李星遥心中叹气,还想再劝,他却道:“你烧砖,本就需要合适的土。方圆数里,只有那块地上面有褐土。若你不要,我留着,也是浪费。”提到褐土,李星遥果然犹豫。
她道:“方圆数里,只有那块地上有褐土?”王阿存不言。
答案却是显而易见。
“王小郎君。”
赵端午看不下去了,虽然心中很想应承下来,毕竟,这么好的事,错过了有些可惜。可知道兹事体大,他难得收敛了平日嬉皮笑脸,道:“你莫非忘了,那块地,是东宫赐下?而你如今,在东宫麾下。”“我已经对上言明,王中允说,给我的东西,由我自行处置。”“你这个人。”
赵端午笑了。
没好气的笑。
他刚才问那一句,是在提醒,大舅舅可不是个心眼大的。他本就不在长安,东宫属官本是一腔赤诚,想用地做人情,可,前脚赐了地,后脚,那块地又转到了旁人手上。若是他知晓,心中还指不定怎么想。他替王阿存着想,哪知道,王阿存心思重,做一步想三步。这家伙早就打定主意,要将地送给阿遥了。所以他才提前从东宫那里讨了话,得了一句自行处置。
“虽然我也很想要这块地,但不得不说,你这份礼,太重了。”“于你们而言,或觉得重,可于我而言,我不需要。”王阿存眉目如远山一般,说出来的话不带半分遮掩。赵端午无可奈何摊手,看向李星遥,用眼神示意:太犟了,你来吧。李星遥……却没出声。
良久,她抬眸,道:“那便如你所说,你将那块地赠予我,我替你将阿嗔照顾好。”
“阿遥?”
赵端午一副“我好像听错了的样子”,有心想问,又不想当着王阿存的面问,便只能将心中问题咽了回去。
王阿存道:"明日我就将官府的文书送过来。”言下之意,他不会私下里赠予,会在官府过明路。李星遥嘴巴张了张,见他似是没有要说的,抬脚准备走,忙把他喊住,问:“东宫,是你最初想去的地方吗?”
王阿存脚下步子一顿。
他没有回头。
像是过了一瞬间,又像是过了许久,他启唇,声音叫人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它是个好去处。”
好去处。
李星遥默念着这三个字,瞧见他出了门,翻身上马。又瞧见他纵马扬鞭,马儿渐行渐远。
等人完完全全消失不见了,她还是有些怔然。“东宫,当真是个好去处吗?”
“阿遥?”
赵端午听到了她自言自语,顺嘴问:“东宫,难道不是好去处吗?”“是。”
李星遥回过头,口是心非了一句。
她想到,后来的那些事,想到,玄武门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