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胡商
尹阿鼠之死随着春天的结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李星遥心中的隐忧与不安也在琐碎小事中渐渐消散。
立夏前后,她去女贞树上收了种虫。种虫自然也是系统给的,她只负责收。收下来的种虫晾晒好,便要用油桐树叶包好,再挂在白蜡树上。这活做起来,可不轻松。好在有赵端午帮忙。
赵端午现在也懒得问她又打算做什么了。见她一个人对着一堆种虫,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包着,二话不说,跟着一起包了起来。包完种虫,兄妹两个又挑了个无风的晴天,赶早去终南山将种虫挂在了树上。
挂完那树,赵端午嘀咕:“难道这树,只有终南山有?阿遥,我们为什么不把它挪走,放在自己眼前?如此,又省事又省力。”一句话提醒了李星遥。
李星遥暗忖,白蜡虫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雄性白蜡虫在湿度大的平原和低山区才会泌蜡。通济坊夏季炎热异常,若是树移过去,先不说,树能不能说。就说,白蜡虫受了热,到时候,不会再泌蜡。以前,她也是出于这个考量,外加第一次自制蜡烛,心里头没有底,所以,按部就班,系统给什么,就拿什么。
可,因地制宜,白蜡树不适合挪到通济坊,却不代表,不适合在原有地盘,分枝扩大树群。
换句话说,她可以在原地造一片白蜡树林。只是这事做起来,不是小工程。首先,分枝分栽这事,便要费好些功夫。其次,树生长需要时间,根据系统步骤索引,新造白蜡树林后的第二年,还需要在树上放置少量白蜡虫,用以"“试树”。若有得病的树,要及时连根铲除。正式放白蜡虫,需等白蜡树种下三到五年后。三年五年,这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人挪活,树挪死。有的树就适合长在山上,若是贸然将其移走,恐怕会弄巧成拙。”
怕直接否定,容易打消赵端午的积极性,她委婉找了个借口。赵端午倒也不坚持,只道:“若是那鬼,能让你晚点挂树就好了。晚点,阿耶和大兄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两个在树下吃吃喝喝,他们两个,两下就能帮我们挂完。”
“前几天二兄还说心疼阿耶和大兄,等他们回来,好好用铁锅给他们炒几盘菜呢。”
李星遥毫不留情揭破他的言行不一。
前几天,西边传来捷报,柴绍大破吐谷浑,大军即将班师回朝。与西边大捷的消息前后脚传来的,是江淮的消息。柴家大郎平息了江淮的复叛,已经主持江淮各地生产生活,待收尾完毕,同样要班师回朝了。
两路大军回朝,便说明,赵光禄和赵临汾也要回来了。她心中自然高兴。
赵端午道:“阿耶倒是已经吃过了炒菜,可大兄,还不知咱们已经造出了铁锅呢。阿遥,你说,我这次,给他们做什么菜呢?”“二兄做的菜,都是极好的。”
李星遥忙吹彩虹屁。末了,又加了一句:“江淮与此处饮食风俗相异,大兄想来,应该很想念家乡菜,所以不管你做什么,他应该都会很喜欢。”提到“风俗相异”,冷不丁的,又想起那个梦。心中被压下去的忐忑忽然又被勾了起来,她忙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此次,并没听说江淮再出什么事,想来,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大兄一定也是好好的。
“王小娘子家在江淮,也不知,此次,她有没有受到牵连。”既说到赵临汾,少不得又提到王蔷。
“她?”
赵端午还反应了一下,王蔷走的太久,他都忘了这么一个人了。此时听李星遥提起,渐渐地,才想起昔日在终南山上的偶遇。便道:“她可是个脑子活泛的,放心吧,定然没事。”李星遥便没再言。
回到家中,正好萧义明叫人送来了消息,言称大军已经逐渐抵近,再有几日,便能回来了。兄妹二人心中高兴,准备等李愿娘回来告诉她。可,李愿娘今日又晚归了。
此时的李愿娘正在公主府与府上执事说话,执事道:“武人崇拜关二爷,公主当真决定……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关二爷能理解的。等事情了结,你背过人,去寺里为关二爷重新造像。”
李愿娘神情平静,并没有因为即将出手做所谓的大逆不道之事而慌乱。她已经查明,近来种种事由,究竟是何人所为。既然李元吉居心叵测,下手将水搅浑了,那么,她以牙还牙,也算不得什么了。关中人尚武,关二爷历经几百年变迁,已经不仅仅是忠义的象征。寺庙里,供奉关二爷,普通百姓家中,或也有贴着关二爷的画像。长安城里有些店铺,也在铺子里供奉着关二爷。
李元吉在长安,一共有三十六家铺子。三十六家铺子,除却东市里六家,人人皆知是齐王府的。余下三十家,分散隐匿于西市,无人知,究竟是何人的。西市客似云来,这三十家铺子皆坐落于最好的位置,门口皆用关二爷造像镇守。
“齐王府人情往来,样样要花钱。此举不过是打他的三寸,离伤着他根本,还远得很。”
李愿娘又说了一句,话音落,眼底更生几分冷意。李元吉这个弟弟,说他蠢吧,他又没有那么蠢。三十家铺子,皆是齐王府的人背地里抢夺而来,为的便是,为齐王府谋利。东市虽达官显贵时常往来,可齐王府的名声在外,那几家铺子的生意,委实不怎么好。
李元吉叫人夺了西市好位置的铺子,却不敢声张是齐王府的,只是在门口放置关二爷造像,用以造势。
如今,她已经打定主意,趁着晚上西市闭市,对那三十尊关二爷像动手脚。明日一早,三十尊关二爷像便会同时爆裂。届时,以百姓们对关二爷的崇尚,三十家的铺子的生意一定会全部一落千丈。这是她的报复,也是她对李元吉的警告。
“可,公主。”
执事还是有些犹豫,并非是因为怕齐王府,而是因为,“齐王能明白,这是咱们对他的警告吗?”
“不要小看他。”
李愿娘嗤笑,顿了一下,又道:“他会知道的。”执事便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