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明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他睁开眼,宿舍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里透进一丝微光。
“陈总工!醒了吗?陈总工!”
是王浩的声音,焦急得像是火烧了眉毛。
陈明坐起身,感觉大脑像是生了锈的齿轮,转动一下都带着痛。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才刚刚指向五。
他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进。”
王浩推门而入,他眼窝深陷,手里拿着一叠写满了数据的记录纸,看到陈明醒了,像是看到了救星。
“陈总工,我们……我们又试了一次。”
“结果呢?”
陈明的声音沙哑,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还是不行。”
王浩的脸垮了下来,语气里充满了挫败。
“按照您的思路,我们把化油器主量孔扩大了零点二毫米,点火提前角也做了微调。怠速和低转速的时候,排气管烧红的现象确实没了。”
“但是……”
他把记录纸递了过来。
“只要转速超过三千转,持续一分钟,排气管的温度还是会急剧升高。虽然没有上次那么夸张,但水温也开始跟着报警了。”
陈明接过那叠数据,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曲线和数字。
他的大脑,在看到这些数据的瞬间,就如同被接入了高压电,开始以一种超负荷的速度运转。
水温报警。
这意味着,问题已经不仅仅是混合气和排气积热了。
这台被他暴力升级的发动机,它的热负荷,已经全面超过了“朝阳一号”原有的冷却系统所能承受的极限。
就像给一个普通人换上了一颗F1赛车手的心脏,他的血管和循环系统,根本承受不住。
“走,去看看。”
陈明没有多说,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大步向外走去。
发动机试验车间里,灯火通明。
孙教授、李卫国、王大锤,所有核心成员都围在那台“问题心脏”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看到陈明进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
“陈总工,你醒了。”
孙教授迎了上来,他的神情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力。
“这东西,像个无底洞,我们堵上一个窟窿,它又冒出个新的。”
陈明没有说话,他走到试验台前,伸出手,放在了那巨大的铸铁缸体上。
入手一片冰凉。
机器已经完全冷却了。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陈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李师傅,我们朝阳01号的散热水箱,容量是多少?”
李卫国愣了一下,立刻回答:“十一升。”
“不够。”
陈明的回答简单而粗暴。
“远远不够。”
“我们需要一个更大的水箱,至少十五升,甚至二十升。用更大的储水量,来硬生生把它的体温给压下去。”
“二十升?”
李卫国倒吸一口凉气。
“陈总工,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水箱,而且车头的安装空间也有限……”
“那就自己造!”
陈明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用铜片,用铁皮,用你们能找到的一切材料,给我硬生生砸一个出来!安装空间不够,就把前面的保险杠往前移!给它腾地方!”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王大-锤。
“王师傅,光是水多,也不行。水的热量,最终还是要靠空气来带走。”
“你去看一下,咱们厂里有没有大功率的鼓风机,或者报废的通风设备。”
“我要你在散热水箱的后面,给我加装一个简陋的导风罩,像个大喇叭一样,把所有的风,都给我强制吹到散热片的缝隙里去!”
“这……”
王大锤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不就是个铁皮罩子吗?能管多大用?”
“能管大用。”
陈明看着他,眼神锐利。
“这就好比你夏天热得受不了,是站在原地不动凉快,还是找个风口吹风凉快?”
王大锤不说话了,这个理儿,他懂。
“最后。”
陈明看向孙教授和王浩。
“点火正时和供油曲线,还需要进一步优化。”
“我们不能只追求一个点上的最佳性能,我们要的是一个在所有工况下,都能稳定运行的平衡点。”
“我需要你们,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给我做出至少十套不同的参数方案,我们一套一套地试!”
“用最笨的办法,去穷尽所有的可能性,直到找到那个唯一正确的答案为止!”
三个指令,清晰、蛮横,甚至有些不讲道理。
但却像三支强心针,狠狠地注入了在场每一个人几近枯竭的心脏里。
对啊。
没有大水箱,就自己砸一个。
风不够大,就用铁皮给它圈一个。
参数不对,就一套一套地试。
办法,不都是人想出来的吗?
“我明白了!”
李卫国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拍大腿。
“我这就带人去库房翻料子,今天就是拿手敲,也给它敲个二十升的水箱出来!”
“我也去!”
王大锤也来了劲儿。
“不就是个铁皮罩子吗?半天时间,我给你弄个比你画的还漂亮的!”
孙教授和王浩也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就扑向了那堆满了数据的记录台。
刚才还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车间,在这一刻,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灵魂。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找铜片的,画图纸的,计算参数的……
一种混乱而又充满了生命力的秩序,迅速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