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指挥室”内。
那张巨大的“铁砧-1B”总图,成了房间里唯一的风暴眼。
经过极限测试和张铁山的“生死拷问”,图纸上布满了红色的修改标记,每一个标记背后,都是对战士生命的敬畏。
“舱门扩大了百分之三十,增加了快速抛离装置。”
“驾驶员观察窗改用三块小尺寸防弹玻璃呈钝角拼接,视野盲区从三米缩短到了一米。”
“所有操纵杆,全部增加了滚花和定位槽。”
陈明的声音平静,逐一确认着最新的修改。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点着头。
他们知道,这些改动,将让这台冰冷的战争机器,第一次拥有了温度。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铁山,再次走到了图纸前。
他拿起铅笔,没有在车头,而是在车体的侧面和后方,画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陈总工。”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刚刚有些放松的气氛,再次绷紧。
“正面防护,我相信它能扛住大部分的攻击。”
“但是,战场上,子弹和炮弹,从来不会只从正面打过来。”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里,带着一种经历过伏击和巷战后特有的冰冷。
“当我们在狭窄的街道里,在茂密的丛林里,敌人会从侧面,从后面,从任何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角度,把致命的东西塞过来。”
王大锤的眉头拧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道:“侧面和后面的装甲,我们也用了复合装甲,虽然薄了点,但扛住机枪子弹没问题。”
“我说的不是机枪子弹。”
张铁山摇了摇头,他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箭头状的东西。
“我说的是这个。”
“破甲弹。”
孙教授的脸色微微一变。
作为动力学专家,他也涉猎过武器原理,他知道这东西的恐怖。
它不靠动能,而是靠化学能,用一股高温高速的金属射流,像烧红的针刺穿牛油一样,融穿装甲。
“我们的复合装甲,对付的是动能弹,是靠硬度去磕碎弹头。”陈明接过了话,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但面对破甲弹的金属射流,它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没错。”张铁山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我们现有的厚度,在侧后方,挡不住。”
“那还能怎么办?”王大锤急了,一拍大腿,“总不能把车身四周都搞得跟正面一样厚吧?那它就不是铁王八了,是个铁坨子,根本跑不动!”
这是一个死结。
防护、机动、重量,这个不可能的三角,再次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办公室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都看着陈明,这个已经创造了太多奇迹的年轻人,这一次,他还能从口袋里掏出什么神仙妙计吗?
陈明没有说话。
他只是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没有画复杂的结构,只是画了一扇最简单的……窗户。
一扇带着铁栅栏的窗户。
“各位师傅,我想问个问题。”
“一个小偷,想用石头砸开一扇窗户,哪种窗户更难砸?”
“一种,是装了十毫米厚钢化玻璃的窗户。”
“另一种,是只装了普通玻璃,但在窗户外二十厘米处,加了一道最普通的铁栅栏。”
李卫国想了想,说道:“那肯定是带铁栅栏的难。石头砸在栅栏上,就碎了,或者被弹开了,根本碰不到后面的玻璃。”
“说得对!”
陈明的眼睛猛地一亮。
“石头,就是我们的破甲弹。”
“玻璃,就是我们的主装甲。”
“而那道铁栅栏……”
他拿起铅笔,在“铁砧-1B”车体侧后方的图纸上,刷刷地画了起来。
他在距离主装甲大约三十厘米的位置,画上了一排排由钢条焊接而成的、网格状的结构。
“这就是我们的新式装甲。”
“它不负责防御,只负责一件事。”
“在破甲弹接触到我们身体之前,提前把它‘引爆’。”
“让那股致命的金属射流,在空气中提前形成,等它飞过这三十厘米的距离,能量已经大幅衰减,再撞到我们的主装甲上时,就成了强弩之末。”
“我们不挡它,我们让它在半路上,自己把劲儿给泄了。”
“这个东西,结构简单,重量轻,成本低。”
陈明放下笔,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管它叫——格栅装甲。”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闻。
王大锤看着图纸上那几道简单的、像猪圈栅栏一样的线条,嘴巴张得老大。
就这?
就这么个破栅栏,能挡住能融穿钢板的炮弹?
这听起来,比“把钢淬成玻璃”还要玄乎。
张铁山也皱起了眉头,他用一个战士最朴素的逻辑思考着。
“陈总工,这个栅栏,它自己不就被炸碎了吗?”
“炸碎就对了。”陈明笑了,“它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主装甲的安全。”
“而且,它还可以设计成可拆卸的模块。平时在安全地带行驶,可以拆下来减轻重量。进入战区,再挂上去。”
“这……”
王大锤挠了挠头,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一把抢过图纸,粗大的手指在上面比划着。
“你的意思是,就用几根二十毫米的圆钢,焊成这么个架子,就行了?”
“对,就这么简单。”
“这活儿……”王大锤的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这活儿,我让我手底下任何一个徒弟,半天时间都能给你焊出来!”
“那就麻烦王师傅,今天下午,我就要看到样品。”
“没问题!”
王大锤把图纸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