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从狰狞的王座上缓缓起身。
动作带着掌控者的从容。
但当他双脚离开王座,踏足虚空的瞬间,整个地府投影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无处不在的冰冷威压骤然变得更加具体、更加具有指向性。
青年站立在空中,如同踩在无形的阶梯上,一步一步,从半空中缓缓走下。
嗒…
鞋底与覆盖黑霜的地面接触,发出清晰而沉闷的声响,在这片死寂到极致的领域中,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嗒。
又一步。
许渊落到了庭院之中,站在了那群依旧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张家族人面前。
墨黑的长袍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却没有沾染一丝尘埃。
其上流转的暗金符文散发出幽幽冷光,映照着许渊那张毫无表情、却俊美得如神明的脸庞。深渊般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缓缓扫过眼前这片黑压压的人头。
没有人敢抬头与他对视。
所有人都拼命地将身体缩紧,恨不得能钻进地缝里去,祈祷着那致命的脚步声不要在自己身边停留。许渊迈开了步伐。
走得很慢,如同一位在自己的后花园中闲庭信步的君主,又像是一位正在检阅羔羊的屠夫。青年走入了跪倒的人群之中。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张家人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和那如同丧钟般敲响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嗒……嗒……
嗒……
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
许渊的目光淡漠地掠过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
在他的视野中。
数道或深或浅、泛着灰败死气的因果线,从眼前这些惶恐不安的灵魂深处蔓延而出。
另一端则牢牢系在自己的身上,清晰地将那些参与了许家案遮掩之事的人标识出来。
并没有立刻动手。
许渊如同猫捉老鼠般,带着一种冰冷的玩味,缓缓地从那些身上缠绕着因果线的人身边走过。有时。
青年脚步会微微一顿,似乎在那人身边停留了那么一刹那。
然而就是这刹那的停顿。
对于被关注到的长老而言,却不啻于晴天霹雳,极致的恐惧瞬间爆发,灵魂仿佛都被冻结。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衣衫,又在低温下变得冰冷刺骨。他们死死咬着牙,甚至咬破了嘴唇,鲜血混合着冷汗滴落,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只能在心中疯狂地祈祷、绝望地呐喊。
而许渊,往往只是用那冰冷的余光淡漠地瞥上一眼,便又抬脚继续前行,仿佛只是随意一扫。这种时而停顿、时而前进的方式,将恐惧完美地拉长、发酵、放大到了极致。
整个庭院里,除了那规律的脚步声,就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许渊已经慢悠悠地在人群中穿梭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真正对任何人下手。
一些原本恐惧到极致的长老,见许渊一次次从身边走过却又离开,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不由得稍稍松弛了一丝。
尤其是那个因果线最为粗壮、参与最深的三长老,刚才甚至感觉到许渊的袍角都几乎擦到了他的后背,吓得他差点心脏骤停。
但最终。
许渊还是走开了。
“难道……”
“他其实并不能完全确定?只是在诈我们?”侥幸的念头,如同毒草般在几个长老心中滋生。“是了。”
“他再强,也不可能事事皆知,只要扛过去……只要扛过去就有生机!”
然而,就在三长老心中刚刚掠过这丝侥幸,身体因为极致的紧张后略微放松的那一刻一
嗒。
那令人心悸的脚步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身边彻底停了下来。
彻底的静止。
三长老身体猛地一僵,刚刚松懈的那一丝神经瞬间再次绷紧,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瞬间变得冰凉,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的视线,正落在他的后颈上。低沉、带着若有若无戏谑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如同情人的低语,却带着地狱的寒意:“找到你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如同最终的丧钟,敲碎了三长老所有的侥幸和幻想。
“不一!!!!”
三长老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猛地抬起头,脸上扭曲的表情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疯狂。
想要挣扎,想要反抗!!
但已经太晚了。
身体周围的空间猛地扭曲塌陷!
两只完全由幽冥之气构成、指甲锋利如刀的漆黑鬼手,无声无息地从他脚下的阴影中猛地探出,一把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冰冷、刺骨!
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
“呃啊啊啊一!”三长老发出更加凄惨的嚎叫,身体被那鬼手硬生生地拖向地面。
他拼命挣扎,手指在覆盖着黑霜的地面上抓挠出深深的痕迹,却根本无法阻挡那恐怖的力量。下一秒。
身下的地面仿佛化作了粘稠的黑色泥潭,身体如同沉船般,迅速被拖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只剩下最后半声充满无尽恐惧和痛苦的哀嚎,回荡在死寂的庭院里,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原地
只留下一个迅速平复的黑色涟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幕。
彻底击溃了另外几个身上缠绕着因果线的长老的心理防线。
原本就因为长时间的恐惧压迫而濒临崩溃,此刻亲眼见到三长老如此凄惨的下场,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彻底绷断了。
“啊!”
“魔鬼!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