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炙热的血液溅了他满脸。
他目眦欲裂,猛然坐起。
郁筝抱着柴火回来,便见周斐猛然坐起。
她心心道不妙,将柴火丢到一旁便要去探他脉搏,然周斐动作比她更快,只一瞬间便下车拾起地上木头,当刀似得往她身上劈过来。好在郁筝反应也不算慢又早有准备,她闪身堪堪避过,又迅速拿起一根胳膊粗的木棍挡住了他紧接着使出来的第二刀。然而到底力量悬殊,她手臂被震得一阵发麻,人也连连后退。她焦急出声唤道:“周斐,醒醒。”
周斐眼眶猩红,已然失了理智。
他看不到郁筝的人,也听不到郁筝说话的声音。他眼前看到的,是满地的尸首。
耳中听到的是战士们的怒吼声。
“怕什么!干他丫的,咱们杀了北昭那么多人,能死在战场上也算是一条好汉了。”
“小将军这招不错!”
“多谢小将军救我!”
周斐脑袋里只剩了一个念头。
一一只要他多杀一个敌人,他们便能少一分危险。他举起手中长刀,一刀接一刀朝敌人砍去。周斐攻势实在太猛,郁筝没撑多久便已然开始吃力,她几番想绕到周斐身后想把他劈晕再说,却都被他如野兽般的直觉察觉到她的动机轻巧躲过,转而进攻越发猛烈。
本就破败的庙中已是一片狼藉。
郁筝手上防身的木棍被周斐打飞,身上多处见伤,人也被逼至角落退无可退。
眼看着他手中木头就要朝自己砸过来,郁筝干脆一咬牙,趁着周斐再度举刀的那一刹那,使出全身力气往周斐身上狠狠撞过去。失去理智的周斐显然也没想敌人会来这一招,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当作武器的木棍掉落在地,有人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怀中之人身体柔软,似是个女人。
紧接着血腥味散去,淡淡的迎春花香味袭来,几乎要炸开般的头疼减轻少许,耳边不再是兵刃相撞的嘶吼声,而是一道焦急的女声。“周斐,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那都是幻觉,你醒醒好不好,你再这样下去会心脉尽碎的!”
声音十分熟悉。
他愣在了原地,眼前也不再是满地尸首猩红一片,而是昏黄的灯光和满地的狼藉。
正茫然间,又听到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你醒了?”周斐微微垂首,看到的便是一张惨白的脸。理智终于回笼,他哑声唤她:“阿玉?”
见他是真的醒来,郁筝喜极而泣,就要去探他脉搏,他却抬起手,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和唇角的血。
他的动作极轻,极柔,似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语气竞有几分发颤:“对不起。”
郁筝却是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道:“我无碍,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周斐已然恢复理智,怕她担心,本想习惯性说无碍,然每次毒发清醒后,那股熟悉的,撕心裂肺,宛若有万根长钉刺入五脏六腑的剧痛感又再度袭来,话未出口,唇边便有鲜血溢出。
他浑身痉挛,已然控制不止力道,重重压在郁筝身上。郁筝见状不敢耽搁,忙又喂了他一粒药先压制住毒性,而后小心翼翼把他扶到庙里,将他放平在地上。又脱了他的衣服,取出银针在往他头上、颈部、胞口处扎了整整三十二根,他这才逐渐安定下来,昏昏睡去。忙完这一通,郁筝已是精疲力尽。
她拿帕子轻轻擦拭掉他额头上的汗,又去生火熬药。柴火烧得噼里啪啦,郁筝坐在火堆旁,静静看着周斐。他嘴唇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虚弱得仿佛再无法醒来。这还是郁筝第一次看到他牵机毒发作时的模样,她几乎不忍去想,前几次发作时,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浓浓的药味逐渐溢了满屋,郁筝的药也熬好了。她将药吹凉,撬开周斐牙关,小心翼翼,一小口一小口喂他。好在他虽还昏睡,却还可以本能吞咽。
药喝完未多久,他的脉搏逐渐平息下来,郁筝才放下心。今日这一关,算是熬过去了。
忙了半宿,郁筝已经困得不行,取下他身上的银针,又给他穿好衣服,才敢靠在墙角小睡片刻。
月亮由半空逐渐向西落下,火堆里的火也逐渐熄灭,墙角蛛网被风带得轻轻晃动,蛛网上的露水滴落下来,落在周斐眉心。周斐睁开眼,所有记忆回笼,他下意识去寻找郁筝身影。她正缩在离他不远处的墙角,整个人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周斐起身过去,借着晨曦的光细细查看起她身上的伤。她肩膀上、手臂上,竟全是淤青,看着触目惊心。周斐心中一窒,伸手想去抚摸着伤痕,却又害怕弄疼了她。他竞在失去理智时,将她伤成了这样。
大大大大大大
郁筝醒时,天已大亮。
阳光透过屋顶缺失的瓦片照进庙里,让她晃了好一会儿神才忆起今夕何年,伤处的疼痛较昨日夜里减轻了许多,身上还残留着淡淡药味,显然是在她睡着时,有人已经帮她处理过伤。
郁筝下意识朝周斐原本躺的方向看去,那处已经空无一人。她心中着急,正要起身就要去寻他,忽听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晓风残月间,周斐正端着碗从不远处破败的厨房走来,碗中还冒着腾腾热气。
见他无恙,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周斐进屋,见郁筝已经醒过来,冲她温温笑了笑:“饿了吧,尝尝这粥。”这是一碗鱼片粥。
粥米熬得极透,藏在粥里的鱼已被细细挑了刺,切成近乎透明的薄片,只轻轻一抿,那股子鲜甜的味道便弥漫开来,却又没有鱼的腥味。郁筝上次吃到这样好吃的鱼片粥,还是在四年前,那是周韫亲手所熬。只吃了一次,便就爱上了。
只可惜,周韫死后,她再没吃到过。
思及故人,郁筝微微垂下眼,情绪稍稍有些低落。周斐似知他所想,温声开口:“我幼时每每生病,兄长都会为我煮碗鱼片粥。”
郁筝诧异看向周斐,这还是他头一次同她认真提起他与他兄长的事。也诧异于他们这样的富贵人家应当是什么吃的都有,他怎会偏爱鱼片粥这样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