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连累
马蹄声碎,夜风如刀。
不知过了多久,马匹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闯进一处废弃猎户木屋的院落。周凌用尽最后力气勒住缰绳,马儿发出一声疲惫的嘶鸣,停在半人高的荒草从中。
他几乎是抱着芳如滚落马背的。
落地瞬间,他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下方,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力,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芳如则重重摔在他怀里,脸颊撞上他坚硬的胸膛,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和滚烫的体温。
”你尔……”
芳如惊魂未定,手忙脚乱地想从他身上爬起来,指尖却触及一片湿滑粘腻,是他的血,几乎浸透了他整个后背。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照亮周凌苍白如纸的脸。他双目紧闭,剑眉紧蹙,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杀机在芳如心中涌动。
此刻正是时机!
她颤抖的手摸向发间,那里藏着一根锋利的银簪。就在指尖触碰到簪子的瞬间,一只冰冷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芳如骇然低头,对上一双骤然睁开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昏迷初醒的迷茫,只有深不见底的暗流,仿佛早已看穿她的一切意图。
他根本没完全昏过去!
“就这么想取朕的性命?”
周凌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每说一个字,喉咙处的伤口都让他痛苦地痉挛,可他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连一个将死之人……都不肯放过?”他攥着她的手腕,不容反抗地将她拉近。
两人此刻的姿势极其暖昧,她半伏在他身上,被他紧紧箍在怀里,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放开!”
芳如奋力挣扎,另一只手想去掰开他的钳制。..…周凌低笑,却因震动伤口而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到芳如脸上,滚烫得吓人。
但他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反而就着她挣扎的力道,一个巧劲翻身,瞬间将两人位置调换!
天旋地转间,芳如已被他死死压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沉重的身躯如同山岳,将她完全禁锢。
“为了顾舟?"他忽然贴近,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你那个温润如玉的未婚夫.…他知道你为了他,连白阳会这种蝼蚁都肯勾结吗?”芳如浑身一僵,她当然不是为了顾舟,那个欺骗她、诬陷她、想要害死她的未婚夫,根本不知晓她今夜身在何处。
可若说全然为了严德的.…那积压了六世的恨意,又似乎掺杂了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她咬紧下唇,将几乎冲口而出的辩驳硬生生咽了回去。解释即是示弱,而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绝不能流露出半分动摇。周凌染血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下颌,带着讽刺的怜惜:“可惜啊……你为他双手沾血,他却连你今夜穿什么颜色的兜衣都不知道吧?”“你胡说!"芳如气得浑身发抖,这调戏让她恶心!“朕胡说?”
周凌低笑,膝盖强势地顶开她的双腿,整个人压得更近,几乎鼻尖相抵:“那你告诉朕,若不是为了顾家那个小子,哪个深闺千金会认得白阳会的香主?会熟悉刑讯逼供的路数?”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剧烈颤抖的唇瓣,声音陡然转冷:“还是说……你那个未婚夫根本就是个懦夫,只敢让女人替他出头?”这一世的周凌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她恨的根本不是这个!可她无法解释,无法说出严德的名字,那会暴露她最大的秘密。“你看,"周凌见她沉默,笑意更深,却冰冷刺骨,“连你自己都知道不值得。”
他忽然低头,温热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不如跟了联……至少朕会亲自教你,什么叫做报仇。”芳如猛地偏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荒谬的误会,这亲密的羞辱,都让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恨朕?"周凌察觉她的颤抖,竞低笑着舔去她眼角的泪,“那就好好恨着。毕竟,能让你记住朕的,不会只是恨。”
周凌暖昧的话语,像一根羽毛搔刮着芳如最敏感的神经。她心心中警铃大作,不能再让他说下去,更不能继续待在他这令人窒息的怀抱里!
趁他重伤虚弱、意识因失血而有些涣散的刹那,芳如猛地发力挣扎,右手迅速摸向自己腕间那串伴随多世的佛珠!
上一次,她靠吞下其中一颗特殊的珠子得以解脱轮回,这一次,她也能逃脱他的囚困。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珠子的瞬间,一只冰冷却异常精准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是周凌!
他明明已经濒临昏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骤然睁开,锐利得惊人,仿佛早已看穿她的意图。
“想要……自杀?”
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另一只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一把将那串佛珠从她腕上扯了下来,紧紧攥在自己掌心!“还给我!”
芳如失声惊呼,扑上去就想抢夺。
那是她轮回的关键,是她最后的底牌!
周凌却用尽最后力气将握着佛珠的手缩回胸前,身体因她的抢夺而晃动,伤口崩裂,鲜血涌出,但他就是死死不放。两人正在纠缠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火把的光芒如同一条迅速蔓延的火龙,瞬间将这片林间空地照得亮如白昼!“陛下!末将救驾来迟!”
御林军统领洪亮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惶,划破了夜的寂静。大批身着玄甲的侍卫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这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火光映照下,周凌抬起眼,目光扫过眼前严整的军队,最终落回怀中仍在挣扎的芳如脸上。
那深邃的眼底,强撑的锐利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疲惫的、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与掌控的复杂神色。确认了芳如已被纳入绝对的控制范围,他强提着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散了。“你……“他薄唇微动,似乎想对芳如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温热却虚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