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秉持的"国法"铁拳,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定罪与处决。
他必须亲自出面,快刀斩乱麻。
芳如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几乎是本能地,“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磕在冰冷金砖上:
“陛下!罪女万死!勾结逆党、惊扰圣驾,皆是罪女一人之过!甘受极刑,死不足惜!只求陛下开恩,饶恕臣父!他对此一无所知,年事已高,求陛下“求陛下明正典刑!”
李阁老须发微颤,出列躬身,语气铿锵。
他敏锐地察觉到皇帝的态度可能有所偏向,必须立刻将基调钉死,“沈氏女罪证确凿,与其未婚夫顾舟皆为白阳会逆党,里应外合,刺驾谋逆,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按律,当凌迟处死,沈文正教女无方,纵女行凶,亦当连坐,以像效尤!陛下万不可因一时仁念,纵虎归山,寒了天下忠臣之心啊!”芳如听着李阁老字字诛心的控诉,心沉入谷底。她明白,这才是正常的程序,这才是她本该面对的结局。她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和父亲血溅法场的画面。
“臣附议!"刑部尚书紧随其后,“陛下,此案证据链已趋完整,沈氏与逆党关联甚深,绝难宽宥!”
又一道催命符!
芳如伏在地上的手指微微蜷缩,绝望如同冰水蔓延。她知道自己罪责难逃,只求父亲能有一线生机。
周凌听着这些义正辞严的进言,心中冰冷,这就是他必须要面对的阻力。他召集他们来,不是来听他们给芳如定罪的,而是要当着他们的面,行使他作为帝王的最高裁决权,强行将她从这必死的局中捞出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唇边溢出一丝血线,吓得御医慌忙欲上前,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他喘息着,目光死死锁住芳如,那眼神深处是翻涌的黑暗与不容置疑的决心。
“她的命.……“周凌的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疯狂,“是朕的。”
他猛地看向几位重臣,眼神阴鸷骇人:“朕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们来教朕做事!”
这句话不仅是帝王的专横,更是明确宣告,此事的决定权,在他一人之手,不容他人置喙,意在彻底打断后续所有的司法程序。芳如的心猛地一跳。
他……他这是在强行打断大臣们的论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陛下!"李阁老痛心疾首,“此女包藏祸心,昨日……昨日更对陛下有不敬之举!留之必成大患啊陛下!”他试图用昨日芳如的"不敬”再次刺痛帝王尊严,希望能让皇帝改变主意。
芳如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这是她最致命的罪证,也是她认定周凌绝不会放过她的原因。李阁老此刻提起,无异于将她推向深渊。
“朕的江山,"周凌一字一顿,带着血腥气,“朕自己守着!"他死死盯着芳如,像是濒死的猛兽守护唯一的珍宝,“沈芳如,你听着”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费极大心力,气息愈发微弱,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不容置疑的独占欲,也是唯一的保护方式:“你这条命,从今往后,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他无视满殿惊愕,宣告着他的旨意,也是他的庇护:“朕,赦免沈文正,官复原职。”
这是为了断绝株连的可能,彻底保住她的家人,让她无后顾之忧。父亲……得救了?
芳如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龙榻上那个气息奄奄却掷地有声的男人。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不仅没有立刻处死她,还赦免了父亲?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甚至颠覆了她对周凌冷酷暴君的认知。
“但是,"周凌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目光灼灼,像是要将她烙穿,也像是要将她牢牢圈禁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你,沈芳如,给朕留在宫里。留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用你余下的每一天,一寸一寸,赎你的罪。”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她的安全,确保无人能再动她分毫。留在宫里?赎罪?
芳如的心再次被揪紧。
她看着他那强撑的虚弱,想起他刚才不容置疑地打断大臣的姿态,一个模糊而惊人的念头浮上心头,他做这一切,难道是为了……保护她?“陛下!三思啊!”
众臣惊呼,他们明白了皇帝的决心,却难以接受如此悖逆法度的决定。听着大臣们群情激愤的劝阻,芳如反而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如果没有周凌刚才那番强势到近乎蛮横的干预,她和父亲此刻恐怕已经被定罪了。他是在用他的皇权,对抗整个朝廷的法度与压力。周凌却像是耗尽了最后力气,猛地向后倒去,咳血不止,面色瞬间灰败,眼神涣散,再次陷入昏迷。
他用自己的重伤之躯,演完了这场强势的庇护之戏,堵住了所有人的嘴。“陛下!快!施针!"御医们乱作一团。
芳如呆呆地跪在原地,浑身冰冷,心绪却翻江倒海。父亲得救了,官复原职……而她,却被这头喜怒无常、占有欲疯狂的巨龙,用最极端的方式,锁在了他身边的黄金牢笼里。这究竞是惩罚,还是他所能给予的、最偏执的庇护?那个关于他保护她的念头,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让她在无边的恐惧与绝望中,竞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侍卫上前,不再是押解,却比押解更令人窒息。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为了保住她而强行支撑、再次陷入昏迷的男人,心中冰寒与那丝莫名的震撼交织,化作一片更深的茫然与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