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逃离他
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瞬间攫住了芳如的喉咙,让她连尖叫都发不出。右脚踝处猎夹带来的剧痛依旧尖锐,但此刻,更深的寒意来自那匹步步逼近的野狼。
幽绿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饥饿与残忍的光,低沉的鸣噜声仿佛是死神的呢喃,它强壮的前肢微屈,肌肉紧绷,下一刻就要暴起扑杀!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芳如混乱惊恐的脑海中,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迷雾,猛地浮现出一些破碎而清晰的画面,是第五世,同样惊心动魄的夜晚。……那一世,白阳会的叛军囚他们在柴房,他为救她浑身是伤,却始终紧紧抓着她的手,带着她险险冲出重围,一头扎进了那片似乎没有尽头的密林。那时的周凌,衣袍早已破损,脸上带着被喽啰殴打的血痕,狼狈却依旧不减帝王威仪。
他紧握着她的手,掌心滚烫,拖着她在一片漆黑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身后是叛军隐约的火把与呼喝声,林间深处,同样有幽绿的眼睛闪烁。“别回头!跟着朕!"他的声音因急速奔跑而喘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当狼嚎声越来越近,他猛地将她拉到身后,抽出腰间仅剩的短刃,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黑暗。
“听着,"他语速极快,气息喷在她的耳畔,“狼这东西,奸猾得很!你露了怯,它便当你是一盘菜!不能跑,你一跑,它追得更凶!”“站稳了!若有兵刃最好,寒光最能慑敌!盯着它的眼睛,让它摸不清你的底细!若它还敢上前,就学虎豹低吼,让它以为你比它更凶、更不好惹!”那时的她,何曾经历过这等阵仗,吓得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是他,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用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锁住她,几乎是吼着命令:“沈芳如!照朕说的做!你想死在这里吗?!”他的严厉呵斥逼出了她骨子里的韧性。
此刻,那些话语穿越了轮回的屏障,在此刻生死关头,异常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兵刃……
芳如的左手下意识地摸向右手衣袖,那里藏着一把寸余长的银鞘匕首。这是她离开观音阁时,从厨房偷来藏在身上以防万一的。不能示弱!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烈的疼痛和蚀骨的恐惧。芳如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停止无谓的挣扎。她用左手“唰"地抽出匕首,冰冷的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她将匕首横在身前,同时用右臂死死撑起上半身,尽可能地将背部弓起,让整个身形看起来更大一些。
然后,她抬起了头,不再闪避,直直地迎上那双幽绿残忍的狼眼!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鬓发,但那双眼睛里,却燃起了两簇冰冷的、倔强的火焰。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匹狼,目光一瞬不瞬,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
她甚至模仿着记忆中他那带着狠厉的语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嘶吼,手中的匕首微微调整角度,让月光在刃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野狼被这猎物的反常举动弄得迟疑了。
它焦躁地刨着泥土,幽绿的眼睛在芳如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和远处搜寻的火光之间逡巡。
那冰冷的金属反光和猎物眼中异常的凶悍,让它本能地感到威胁。最终,它低吼一声,不甘地看了芳如一眼,转身消失在密林深处。直到狼影彻底消失,芳如才瘫软在地,剧烈喘息着,冷汗湿透了重衣。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了她。
然而比身体无力感更汹涌的,是心底翻腾的复杂情绪。她活下来了。用的是他教她的办法。
那个在第五世,于叛军围剿、狼群环伺中紧握着她的手、将生存法则厉声教给她的周凌……
与这一世,在清漪园书房内对她肆意掠夺的疯狂帝王…两个身影因这驱狼之法狠狠重叠在一起!
想起他当时在她耳边急促而坚定的低语,想起他护在她身前的背影,再对比今世他施加于身的暴行与禁……
一股尖锐的、混杂着酸楚、怨恨、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如同宿命般纠缠不清的心悸,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心脏。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世的痛苦与背叛后,在这一世他变得如此疯狂,却依旧是他留下的印记,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脚踝处的剧痛再次鲜明地传来,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时间在疼痛与焦虑中缓慢流逝。
远处搜寻承皇子的火把光影渐渐稀疏,最终完全消失在密林深处。四周重归死寂,只剩下夜风穿过林梢的鸣咽。芳如强忍剧痛,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试图找到一个不会扯动伤口的坐姿。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远处忽然亮起一点微光。那光点越来越近,是个提着灯笼的人影。
芳如心头一紧,本能地想要躲藏。
她咬紧牙关,拖着受伤的右腿,艰难地挪到旁边一块巨石后藏身。灯笼的光晕渐渐清晰,照亮了一个身着粗布猎装的男子。他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敦厚,眼神清明。见到猎夹被拖到石后的痕迹,他停下脚步,顺着铁链望向芳如藏身之处,声音温和地问道:“有人吗?是不是受伤了?”芳如屏住呼吸,借着月光仔细观察。
这男子步履沉稳,语气诚恳,不似奸恶之徒。她稍作犹豫,终是扶着石头缓缓站起身:“这位大哥,我我不小心踩中了猎夹。”
男子举灯走近,看清芳如的伤势后倒吸一口凉气:“伤得这么重!姑娘怎么深夜独自在这荒山里?”
“我是去观音阁祈福的。“芳如按事先想好的说辞答道,“听说山里有块灵石,夜晚许愿特别灵验,就想着来试试。谁知迷了路,又踩中了这个…”男子打量着她朴素的衣着,虽有些疑惑,却未多问:“我叫马宪,是个猎户。这个夹子是我设下捕狼的。姑娘伤得不轻,我的猎屋就在不远处,先跟我去包扎一下?”
芳如心中警铃大作。
深更半夜跟随陌生男子进山,实在危险。可望着血流不止的脚踝,她知道若不及时处理,恐怕撑不到天亮。
“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