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争执后便半月未踏足漪兰殿的皇帝,也该坐不住了。
她自然不愿见他。
想起那日争吵时他冰冷的眼神,心口仍会发紧。可那串佛珠……要找到它,终究绕不开那个男人。“倒是省了我去找由头见他。"她轻嗤一声。落水受惊,体弱不适,多好的借口。既能全了礼数,又能顺理成章地推拒侍寝。
水榭风来,吹动她额前碎发。
她忽然掩唇轻咳两声,想起太医院送来的汤药还未服用。到底刚在初秋的池水里泡过,此刻确实有些头晕目眩。喝下药汁,她正欲侧身卧下将病弱的戏做足,殿门却在这时无声滑开。周凌静立在廊下的阴影里,月光为他玄色的衣袍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边。他没有立刻走进来,只是隔着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沉沉地望着她,那目光深不见底,让她心头无端一紧。
“穿好衣服。跟朕来。”
没有预料中的探问,更没有对她这副“病体"的半分体恤。一股凉意悄然爬上芳如的脊背。
“陛下,"她垂下眼睫,刻意让嗓音里掺入一丝虚弱的颤意,“臣妾方才落水,身上实在乏大……
他忽然迈步走近,“既然有力气算计贵妃,就该有力气承受后果。”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将她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期待也浇灭了。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此刻前来,并非关怀,而是问罪。也罢。
她心底泛起一丝自嘲的苦涩,原本就不该对他抱有期望。只是,这深更半夜,他究竞要带她去何处?她沉默地起身,机械地穿戴整齐,跟着他走入沉沉的夜色。空旷的宫道上,只听得见两人错落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最终,他在一处偏僻的宫室前停下脚步。
里面灯火通明,隐约可见森然陈列的兵器轮廓。芳如望着那陌生的景象,心头一片冰凉。
御林军统领李佐一身利落的劲装,肃立其中。他身旁的兵器架上,弓箭、短刀陈列有序,空气中弥漫着皮革与金属特有的冷硬气息。
“从今日起,"周凌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静无波,却字字清晰,“李佐会教你弓马刀剑。”
芳如愕然抬首,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你既不愿向朕开口,"他缓缓道来,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心上,“宁可跳下太液池,用伤害自身的方式去构陷贵妃,朕便成全你的′自立。”他踱步至她面前,身形带来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地想后退。“不愿求朕庇护?那就学着自己握刀。靠算计自身来扳倒对手,在朕看来,并非本事。”
他凝视着芳如倔强的眉眼,面上如同覆了一层寒霜,可广袖下的指节早已捏得发白。
跳太液池?构陷贵妃?下次是不是要吞金?服毒?他恨她宁可往太液池里跳,恨她宁可费尽心机构陷贵妃,也不愿对他说一句软话。
在她心里,他就这般靠不住?她非要用这般决绝的方式作践自己?为了顾舟,她果然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既然她既然非要逞强,他便让她逞个够。
芳如却道,他这般大动干戈,不过是要逼她低头认输。这场训练,无非是另一种折辱。
想到那串必须找到的佛珠,她将涌至唇边的辩驳之语硬生生咽了回去,沉默地走向那张沉重的长弓。
入手冰凉沉重,她几乎握不稳。
周凌立于阶上,冷眼看着她生疏费力地拉开弓弦,姿态僵硬。“力道不足,下盘虚浮。“他淡淡点评,随即对李佐吩咐,“明日开始,晨起先举二十斤石锁半个时辰,箭矢再加练三十支。”芳如在心底暗骂:
周凌你这铁石心肠的暴君!活该暗地里被朝臣嘲笑好男风!二十斤石锁?怎不让你御书房那尊玉麒麟压我身上来得痛快!她正暗自编排得痛快,忽觉鬓边一凉。
周凌不知何时已贴近身侧,指尖正绕着她散落的青丝:“骂得这么用…不如省些力气,想想怎么求朕?”
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就着她拉弓的姿势从身后完全覆了上来。左手扣住她执弓的指节一根根嵌进指缝,右臂环过腰际握住她勾弦的手。“既然还有心思腹诽……“他带着她缓缓拉满弓弦,喉结擦过她沁汗的后颈,“不如把这份心气,都灌进箭矢里。”
几箭之后,他又找机会含住她耳珠低语:“射中红心之前……朕便这样陪着爱妃,一箭一箭地练。”
芳如颤着手举起长弓,恨不得将这凶器掷在他脚下。可最终只是咬紧朱唇,任额间冷汗浸湿碎发。接连数日,周凌的“教导"愈发逾矩。
常在芳如力竭扶剑喘息时,自后贴近,齿尖轻啮她汗湿的后颈。握着她的手引剑时,总要刻意抵住她,随着挥剑动作缓缓模噌。这日她正单膝跪地调整护腕,忽被他自身后圈住。他竟就着这个姿势舔吻她耳廓:“再射不中……朕就只好射你了?”芳如死死咬唇。
为寻佛珠,她只能任由这些狎昵举动变成训练的一部分。接下来的几日,对芳如而言如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