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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权(一)(1 / 3)

第31章夺权(一)

偏殿内,五彩斑斓的长绒蜀褥上横躺着一个瘦高的男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其上覆着白布,隐有血迹溢出,将地面染成斑斑暗红--是已经凉透的奚买奴。

汝阴郡王只觉晦气。大过年的,怎么摊上这么个事儿!他恨恨地瞥了眼闭目养神的任城王拓跋云,牙根紧咬,心里又悔又恨一-他怎么就脑子一热,听了这厮的花言巧语,说什么北苑新得了一匹大宛马,色泽金黄,体态雄浑,宛若天马,只野性难褪,无人能驯……他呢?居然就这么馋兜兜地被骗了去。哎!真想扇自己一巴掌!这么多年明哲保身,两不得罪,今日居然主动往泥潭里跳一一如今,他若作证,就是得罪太上皇帝,不作证就是得罪太皇太后。进是死,退亦是死!可怜他万贯家财,满门姬妾,竞无缘享受么?

“何必动怒,"任城王眼睛未睁,却好似能猜到他所想似的,“太皇太后可曾亏待过谁!”

拓跋天赐浑身一抖,脖子缩了缩,可太上皇帝那头……任城王终于睁眼,斜他:“太上皇帝自来小性多疑,即便你这次什么都不说,焉知他能容你?”

这话道进了他的心坎里。两宫斗法多年,他冷眼瞧着,还是太皇太后做事大气一一最起码,赏赐多啊!

暗夜无极,漆黑的野地里,一队骑兵明火执仗,自远处奔驰而来。当中拱卫着两辆宫车,一辆自是太皇太后的,另一辆坐着小皇帝及冯诞兄妹。

冯妙莲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不受控地上下打架。她实在不明白,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等天亮,太皇太后就带着他们启程回宫?她的一侧是小皇帝,对面是兄长冯诞,就看这俩满脸严肃,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

窗帏外,枯枝若鬼魅般一晃而过。车里尽管燃着炭盆,但料峭的寒风仍似游蛇般,从车厢的每一个空隙里钻了进来,顺着她的狐皮大氅,渗进她的领间、袖囗。

她忍不住往小皇帝身边靠了靠一一不得不说,他跟个小暖炉似的,明明穿得比她少,却浑身暖融融的。

相比冯妙莲的昏昏欲睡,拓跋宏却异常清醒。少年天子的脊背挺得笔直,在颠簸中仍保持着帝王仪态。

“不知太上皇帝预备怎么处置万驸马。"冯诞同样紧张万分。浑身血液似都在沸腾,不知是为姑母的运筹帷幄道彩多呢,还是为好友的处境担忧多?“万安国?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小皇帝眸中寒光微闪,说出的话,仿若被车轮碾碎的冰碴。

忽而,他手腕一寒,浑身打了个激灵。

却是冯妙莲趁他不备,将两只冰冻的爪子分别塞进了他的袖口。她歪着身子,有些歉意地抬头朝他笑笑,手却毫不客气地顺着他的胳膊,又往上爬了些。

嘶!他倒吸了口凉气,这孩子……自昨日他好意帮她推了回秋千,她那无法无天的劲儿又回来了。

“手炉呢?“他温声问。一低头,就是她毛茸茸的鬟发,随着车辆颠簸,有几根散毛扫过他的下颌,痒兮兮的。

“早冷啦!"她抱怨。从西山到皇宫,哪怕快马加鞭也得用上半天,什么手炉都凉透了。

小皇帝无奈,将脚边的炭盆往她那里踢了踢。“你这样歪着坐,仔细腰疼。”

“可我总不能趴你身上吧!"她快言快语。小皇帝脸上飞过一抹酡红,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扫了身侧的冯诞一眼一一他是真的好奇,冯家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家,既能生出太皇太后这样的人杰,又能养出冯熙这样的庸才。既有冯诞这样的贤臣苗子,又有冯修这样的混世魔王,更有…_2

他低下头,无奈地瞄了眼快趴到自己身上的冯妙莲-一更有如这孩子般,没心没肺地……顽童!

而冯诞呢?

他正要呵斥妹妹胡闹,转头却见素来端肃的小皇帝方才还仿若寒星的眸子,如今里面竞盛满了笑意。再瞧自家妹妹,就差没窝到小皇帝怀里啦。规矩呢?家教呢?没眼看啊没眼看!<2

他侧过脸去,撩起车帘一角,佯装打量外面动静,完美地错过了拓跋宏饱含探究的目光一一今夜无月,如龙麟般的火把将夜色照得锂亮,骑兵的铁甲反射着冰冷的幽光,马蹄声打碎了荒野的寂静,也敲在他的心头。照陛下的说法,不管太上皇帝愿不愿意,有任城王与汝阴郡王作证,万安国阴杀同僚的罪名势必坐稳。届时,若太上皇帝袒护这个妹夫,就是把冀州推往冯太后一头。若太上皇帝大义灭亲,那么一个连自己心腹都护不住的主上,谁敢追随?

这一局,太上皇帝一败涂地!

崇光宫里,尚书令拓拔丕拢着袖口不语。脸上的褶子也似上了冻般,一成不变。

太上皇帝不顾尊卑,亲自下得座来,握住他如枯树皮般的手,呈情:“吐万(万安国的老姓)莽撞,遭奸人利用,却是无心之失。老大人国之柱石,万请替朕想个两全之策来。”

拓拔丕不为所动,木着脸收回手,缓缓开口:“殿下如今该忧心冀州一一邺城乃国之重镇,不可乱。”

言下之意,是要小皇帝弃车保帅了。

拓拔弘脸色灰败一-万安国自小便跟着他,是比他兄弟还亲的人,叫他如何忍心?何况,世人皆知,他是他的第一心腹,若这般处置了,以后谁还认他?“可还有别的法-……”

拓拔丕没有应声,只是半吊的眸子冷冷扫了他一眼。拓拔弘被这一眼看得通体生寒。那眼神里没有臣子对君主的敬仰,只有长辈对不成器晚辈的失望。

“陛下忘了先帝的教导?"拓拔丕的声音干涩得如同北风刮过枯叶……望着那佝偻却坚挺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外,拓拔弘颓然靠回隐囊。殿内烛火飘摇,将他孤寂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想起他父皇病逝的前夜,握着他的手,艰难地道:“皇帝乃国之公器,切忌私用。”

可下一瞬,他又忆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夜,他因背不出书,被冯太后罚跪。万安国还是个半大孩子,偷偷溜进他的寝宫,从怀里掏出一只烤得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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