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只好伸手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我在呢!"千言万语,只挤出这一句话,穆砚没有拒绝。他一把抱住她,头埋在她柔软的发丝里。冯妙莲感觉自己颈窝一凉一一他哭了。
天微微亮时,府外一阵人马嘶鸣,双三念亲来送信一一太皇太后与陛下将亲至吊唁。
众人于是赶紧抹了眼泪,在府外恭迎。
这一夜,小皇帝亦未能入眠。比起穆家丧事,他更想知道,在此微妙的时候,太皇太后会怎么处理这笔横来的危机?及至他入了穆家府门,发现跪着的人里,冯妙莲果然也在,小小的个子,凄风苦雨地跪在积水的青石板上,又觉不是滋味一-特意跟他告假,就为了跑别人家来当孝子贤孙?
他很想将她拉起来扔回家里去。可此番穆家才是苦主,正是要好生安抚的时候。
他扫了眼穆砚,听拓跋澄说,这小子沉而有毅,勇而有智,这一路多靠他熟悉路况,多番配合,才能回程这么顺利。小皇帝沉着脸,强迫自己别过头去,不看他俩,静静地观察太皇太后行事。
穆真生前已是南部尚书,太皇太后又给这位姐夫加封侍中,谥号“宣”。至于穆家如今的当家人穆泰,则给他加了一堆爵位散职,什么冯翊县开国侯,右禄大夫,散骑常侍等等。
最后,太皇太后看向穆砚,长叹一声,将他招至身前。“好孩子,"她拍着他的半大手掌,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小姨侄。往常,他总是隐在父兄身后。哪怕上次他亲手射杀奚买奴,冯太后也只将他当做初出茅庐的小将对待。
可这回,年仅十岁的他临危受命,忙而不乱,与同年的拓跋澄合力,将于粟等囚首顺利押回京,既扫除了太上皇帝的怅鬼,又助朝廷从于粟那儿拿到了拓拔郁苛扣六镇军粮、搜刮高车的铁证。
如今,她已另派王睿与苻承祖去怀朔交涉,是怀柔归附还是与朝廷兵戎相见,便看这个济阴王识不识相了。
至于于粟等人,已判了绞刑,由穆泰亲自监刑。穆泰自知如今动不得诸王,即便有怨,也只能按下不表,不如借此为自己与弟弟多要点实在的。
“虎父无犬子,小小年纪,便有这份担当,难怪你兄长时常夸耀你!”若搁从前,穆砚会为这位至尊的赞语得意上天。可是如今,他知道,这一切是拿他阿耶的命换的。
太皇太后着他入候官曹任执事,尚书左丞却没舍得给一-毕竟才十岁,起家太高,要遭人妒的。
正事讲完,她才把目光投到自家老姐姐身上。冯大姑虽是庶母所出,但当年在掖庭,二人很是相依过一阵子。直到她被姑母冯左昭仪调去先帝身边,姊妮俩才分开。
相比起冯熙,她跟冯大姑还更亲近些。
只是没想到,姊妹中最得福气的一个,如今却落得这般光景。她看向自己的兄姐,疑心莫非冯家儿女皆命中带煞么?竟一门鳏寡!难得的,这位大权在握的妇人,眼角也湿润起来,临行前,当着众人,握着长姊的手,耳语不断。这份亲近,落在有心人眼里,也知穆家圣眷正隆。小皇帝侧耳听着,太皇太后竟是在诉苦朝廷形势,一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之态。
冯大姑不住地点头,帕子压着眼角,直至亲自将人送出门去。小皇帝负手跟在太皇太后身侧,眼见着她将穆家一门挨个安抚,用情分,用名爵,穆家或许会记恨拓拔郁,却决计舍不得怪罪这位有情有义的太皇太后!他垂下眸子,背后的手渐渐收紧。
故用人之知去其诈,用人之勇去其怒,用人之仁去其贪。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