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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钰倏然停下,这才偏头看过去。
宋玖儿被这眼神盯着心头一跳,却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永宁侯对殿下怀恨在心,他故意让自己的女儿在王爷身边,就是为了害王爷,王爷受她蛊惑,日日留在她房中……实在不妥!”
又是一片寂静后,李承钰问:“说完了?”他声音平淡,如玉石相叩。
宋玖儿抿着唇,指尖掐得发颤:“我不喜欢她,就连贵妃娘娘也觉得王爷不该留下她。”
她说得认真,眸里是当真闪过了明晃晃的杀意。李承钰便问:“怎么,她也妨碍你们了?”似询问的语气,可听来却令人寒意凛然。
余下的话宋玖儿再不敢答,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亦没敢再跟上去。李承钰出了宫门,才踏上马车,福宁忽地禀了一句:“王……二姑娘一早进了宫。”
他回过头,压着眉眼:“何人让她去的?”“……贵妃娘娘。”
昭宁殿里,嬷嬷守着里间罚跪的人,见其身子左右挪动,试图偷懒耍滑头,当即踢正了她的腿。
“娘娘待你已是宽容,你若还不知感恩,跪不够时辰,今日莫想要出宫了!”
温嘉月被踢得身子失衡前倾,趴倒在地上,下巴磕出了血来。她跪起了身,双目满含怒意,可几息之后又渐渐化为了平静。嬷嬷见她跪稳当了,也没再拿她如何,再过了一会儿,瞧时辰差不了,便也放了人。
只是不忘警告道:“永宁侯不倒,你能活些时日,待日后倒了,王爷会亲手了结你。余下这些日子,你最好安生些,别想有旁的心思!”既然横竖都逃不了一死,何必多此一举地警告她?周贵妃纪……竟又在怕什么?
温嘉月咬着唇,扶着旁边的柱子想要起身时,双腿痛得站不起来,冷汗浸湿了鬓发,缓了许久才慢慢能挪起身。
宫人领着她出了宫殿,在长长的宫道上走着,每走一步,都令她无比痛恨这些权贵。
她实在不懂,对这些人而言她毫无价值,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揪着不放呢?
从上午跪到天黑,温嘉月的双腿痛得难以忍受,走上一小段,便会踉跄着跌在地上,满身尘土,脏污不堪。
旁边的宫人冷眼瞧着,不耐烦催她:“若要死,也别死在宫里,早些出去。”
她仿若不闻,扶着宫墙艰难起了身,拍净身上尘土,半丝脊背都不曾弯,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忽立了道人影挡在身前。
宫人猛地跪在地上。
温嘉月盯着那袍角,抬头看向来人,怔望几息,缓和了面色,仿若无事般:"王爷怎么来了?”
李承钰半张脸隐匿在阴暗中,眸底沉郁泛寒:“谁让你进宫的?”温嘉月被他这声逼问,不知要怎么作答,看着地上宫人抬头望过来暗含威胁的目光,轻描淡写回道:“我自个答应要来的。”他适才立在暗处见她跌倒又爬起来,凄怜狼狈的模样,转而又是这样一副顺从的模样,便生了股莫名的冷意,毫不留情面地拆穿她:“你这般为了侯府拼死讨好,怎么不见永宁侯出来护你分毫?”讥讽的声入耳,似要刺进她已经麻木的心底。温嘉月喉咙哽着一阵苦涩,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苦得她心口发麻。随即脸上缓缓漾起一抹笑意,笑意不达眼底,在幽微的宫灯下,显得破碎却又平静。
“王爷不是看见了吗?”
她声音轻缓,亦不作任何挣扎。
远处的宴席炸开一声巨响,随即绚烂烟火骤然照亮了整个夜空,她仰面看了一眼,又垂下眸低声道:“王爷回宴席吧,我会自己回王府的。”先前那些折磨她都受了,没道理此刻再去辩驳什么。大抵都是他如愿见的,她又何必再惹他。
李承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的伤痕,又见她步履踉跄不稳,脸色愈寒裹着怒,猛地扯过那胳膊:“便是讨好,也该对着本王,你对着旁人低头,将本王置于何地?”
温嘉月被他眼底的厉色摄住,愣了片刻,还未回神,便觉身子一轻,竞是被抱了起来。
她惶然抬眼,却见他面上不见惯常的讥讽之意,唯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寂,他垂眸看过来,命令道:“便是寻死,也要求着本王,旁人左右不了你的死活。”
温嘉月被他威胁得没有任何脾气,没了力气,任他抱着。李承钰见怀里的人仍是那样一团死气般顺从,心口怒气难消,侧过头扔下一句:“祁王府的事轮不到任何人插手,若有下次,本王不会姑息。”宴席散时,周贵妃不胜酒力被搀扶着回了殿,虽面有倦色,可今日风光让她心心潮澎湃,又哪里知晓疲倦。
身侧伺候着揉肩捏腿的嬷嬷,迎着道:“王爷与圣上心里头都是有娘娘的,待日后诏书一下,娘娘便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周贵妃含笑不言,才坐下喝了口热茶,外头宫女便来回禀人被带走一事。嬷嬷以为听错了,忙确认道:“你说谁抱走的?”周贵妃却摆手道:“罢了,随他吧。”
能连夜去请太医为她诊治,可见是有几分不舍的。宫女又哆哆嗦嗦地将后半句话回了,周贵妃犹如泥塑木雕般,好半会儿都没回过神。
“他当真如此说?“周贵妃不可置信,“他为了永宁侯的女儿竟如此失了理智?”
她才沉浸在祁王愿意为了她这个母妃,向他父皇递奏折立后的喜悦当中,想她到底养了几年,又真心实意为他操心谋算,母子之情到底是有的。可转头听见这等拂她颜面的话,心中岂能不伤心。嬷嬷就解释道:“王爷向来是有主张的,绝不会因那浪荡坯子与娘娘生分,或许是因为留着她有别的用处.……怕坏了计划,故而才如此说的。”温嘉月垂眸坐在马车里,感受到眼前人未消的怒意,不自觉就往外挪了好止匕
比起罚跪,她更怕的是他的折磨,僵硬紧张的情绪几乎写了满脸。李承钰却作看不见,待回了王府,将人放下,盯着那瑟缩的身子以及紧拽着自己不放的双手,神情不耐烦道:“在本王面前做无谓的挣扎,只会惹恼本王。”
温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