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谢澜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她在原地站了多久。
只是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已被泪水糊成了一片。
要说之前她是在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谢澜是真的有事回不来,但他适才的话却是给了她沉痛一击,叫她认清了现实。
谢澜恨她,恨她毁了他的名声,恨她毁了他门当户对的姻缘,娶了她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
翠兰看着昭昭这般伤心绝望的模样,终是有些不忍心,便宽慰道:“夫人,世子应是被案子困扰才会心情不好,您莫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翠兰越说越小声,明显是连自己都不信这套说辞。
接受到她的好意,昭昭擦干净泪水后朝她笑了笑,“无事,我们回去吧。”
她哪里有什么资格同他计较。
虽然那件事并非是她本意,但确实是她中了别人算计误入他的禅房,把他也牵扯进了其中,当时要不是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想扶她去休息,或许也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更何况……
刚走出东院,谢澜的随侍黄连便迎了上来,“世子,章大人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了,侯爷是如何说的?”
谢澜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答应帮忙,回去撬开那人的嘴,将证据整理好就可收网。”
要不是有求于人,今日他怎会留在秋水阁用饭,看着她二人假惺惺的演戏,平白倒人胃口。
黄连颔首,看着他眉眼间的倦色,便问了句:“世子可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不用。”
黄连默默叹了一口气,要换做是寻常人,成亲之后定得休沐三天与新夫人你侬我侬,可自家世子呢,明明可以赶回来,可偏偏要刻意耽搁时间,生生错过了这大婚时间。
这位新夫人,真是可怜呐。
可一想到她之前做的事,他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谢澜嫌弃的看着黄连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皱眉道:“你要用你这张脸出去吓唬谁呢,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妥帖了?”
“……”黄连默默翻了个白眼,有些憋屈地开口,“都准备好了。”
谢澜没再搭理他,上了马车就直奔大理寺。
*
昭昭失魂落魄的回了潇湘苑,无论白芍怎么问她都没有说,只道是因为没有休息好,想再睡一会儿。
她不想说,白芍也没有坚持问,帮她卸下头上的钗环便扶着她躺下。
昭昭躺在床上却一直没睡着,只要一想到谢澜对她的态度,她就难受的不行,无声哭了许久后她的思绪才飘到了另一件事上去。
谢澜为何会对侯夫人是这个态度?
她知晓如今的侯夫人并非是谢澜的亲生母亲,反而是他的姨母。
江陵谢氏与沅川顾氏自古以来便是姻亲,谢公和谢澜的母亲更是青梅竹马,谢公当年高中后,立即就迎娶了顾氏女进门。
成婚后两人如胶似漆,谢公院中也只有顾氏女一人,不到半年她便怀上了身孕,母亲怕她怀孕闷乏,就让家中小妹前来谢府陪她解闷,可不久后就传出谢公要纳妻妹为妾的消息,具体缘由外人并不知晓。
直到六年前谢澜母亲故去,如今的侯夫人才被扶正。
但是外面不都在说,侯夫人对谢澜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谢四郎还要上心吗?
是故她也以为昨日大婚侯夫人针对她是为谢澜出气。
可如今看来,却好像并非是这么回事。
想到这,昭昭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谢澜的母亲好像就是在六年前浴佛节当天晚上于普华寺病故的。
那天她记忆十分深刻,六年前的浴佛节当天,早上她和嫡妹结伴去普华寺参加盛会,嫡妹借口马车坐不下,就将白芍留在了府中,嫡妹贪玩,她们便耽搁了时间,那个时辰回去定是免不了一顿责罚的,嫡妹就将火气全都发泄在了她身上,昭昭当时也来了脾气,便跟她发生了几句口角之争,嫡妹气不过,就将她扔在了半路。
当时天都快黑了,昭昭只能步行回去,可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雨,暴雨来势汹汹,她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只好硬着头皮加快速度。
就在她路过沧江的时候,那处道路年久失修,在暴雨的冲刷下竟直接塌了,昭昭运气不好,也跟着掉入江中。
她不会水,江中也没什么可以供她抓住的。
就在她即将溺亡之际,突然出现一只手将她扯入怀中,带着她一起往岸边游去。
江水冰凉,那人的怀抱却非常温暖,昭昭抬头看了他一眼,十多岁的少年脸上稚气尚未全褪,却俨然已经是一幅俊朗无双的模样,那双眼睛也不似如今这般毫无温度。
只那一眼,便叫她记了许多年。
谢澜将她救出后也没有管她,焦急的上马朝着普华寺赶去。
如今想来,那时候他应该就是已经收到了他母亲的死讯吧。
那时候昭昭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和谢澜产生那么深的纠葛。
不过她现在算是理解谢澜为何会如此厌恶她了,那天是他母亲的祭日,普华寺又是他母亲亡故的地方,她却在那种日子,那种地方“设计”他,他心里不恨才奇怪了。
如今她既已经嫁给了谢澜,那往后这日子定是要好好过下去的才是,横在他们中间的这个误会,到底要怎么才能解开?
可那日的事情,她当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
谢澜早上同她说了那席话,昭昭也基本可以肯定他今晚是不会回来的。
但等到晚饭时间她还是下厨做了一桌子菜,不死心的问一旁的婢女,“世子回来了吗?”
这名婢女名唤彩莲,她语气冷漠地回答:“夫人先用吧,世子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一次,您不用等他。”
昭昭垂下眼帘,淡淡道:“还是在等一会儿吧。”
万一呢,万一他就回来了呢?
彩莲面露一丝嫌恶,“那夫人就自个儿在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