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44章(小修)
“什么?什么廷射?"陈妈妈面露迷茫,她在汴京这么久,只知道殿试完要唱名,定下状元,甚至官家还会当场给状元赐下官职,但是没听过有什么廷射。李进解释道:“这是新制,官家盼望文士能射御,武臣知诗书,故而定下廷射,若能三箭中帖可以升甲,不中者,凡是去了,也会赐帛。我侥幸中了一帖,故而承蒙官家厚恩,赐下几匹帛。”
陈妈妈喜爱一个人,那便会无由头地站在他那边,听李进这么说,当即板下脸,“可不许这般自谦,你能中一贴便是你的本事了。文士又不比武臣,终日打打杀杀,那殿上的进士们能有几个是中三帖的?要不官家也不能允升甲!你啊,已经是进士里头顶顶拔尖的了。”
陈妈妈夸起来人,着实浮夸了些,挤眉撇嘴的,甚至手也跟着大幅度摆动。按理说,李进这样对外人都不大爱开口,沉稳内敛的性子,应当不会喜欢被当众这样夸,但他并未面露尴尬之色,反而笑了起来。陈妈妈也意识到什么,一拍手,“哎呀,我怎么让你在这外头站着,快,进来。你应是用过朝食了吧?我去给你拿些点心,对了,既然唱名过了,何时去赴闻喜宴?到时候赐了宫花戴头上,策马游街,好风光呢!”不论陈妈妈说什么,问得多细,李进都态度和顺地一一回答,“朝食已经用过了。闻喜宴还要过几日。”
陈妈妈把他迎进来,又高声喊卢闰闰出来。卢闰闰正在灶房里埋头苦干呢。
是的,苦命的她,明日还要往大相国寺送点心。她懊悔不已,早知今日,当初真的不该许一整年,或是一月一回也好,怎么初一十五都要呢,她觉得还没歇两日,就又要开始想做什么点心,忙碌起来。因此,卢闰闰压根不肯出来,她也大声喊,“等等,等等,我刚裹的芋,容我先炸完这碟!”
卢闰闰有点急,声高不说,还有点儿烦躁,听着像是不大有耐心。陈妈妈尴尬地对着李进笑笑又笑笑。
陈妈妈爱卢闰闰,卢闰闰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好的,故而连找补的话都说得很真心,“她啊,做事认真,一入神了就不愿意被打扰,素日里却是很好性的,巷子里的邻居没有不夸她的,她先前在那四司六局做活,你不知道,那些姐子都可喜欢她咧,甚至喊她去她们那做活。”陈妈妈夸张了一些,但也不算全编,四司六局里卢闰闰的人缘确实很好。李进原是神色松缓,静静地听陈妈妈说话,听到陈妈妈讲起卢闰闰,眸中的光顿时盛起,唇边噙着的笑意也深切了。他甚至附和道:“她人好,想来众人喜欢她也是应有之理。”听李进夸卢闰闰,陈妈妈别提多高兴了。
当即把李进领进正堂坐下,她去端各种点心来,不消多时,李进旁边的茶案上已经摆满了点心,这哪是待一个客人的架势,不知道的以为来了七八个人。李进一再推脱说自己吃不完,最后只能说自己已经饱了。陈妈妈一脸的可惜,“怎么这就饱了?”
李进端正坐在折背样上,简约清雅的折背样椅背和扶手皆是线条般,且靠背只到腰间,倘若真往上靠,很容易重心不稳往后跌。这原是宫中的样式,避免有人在等候官家召见的时候姿态过于放松,士大夫们有样学样,而一些富商百姓们也跟着用起了折背样。不过他们只以为是京都风尚,追捧而已,却不知其中真正的缘故,以至于好些人一时不慎就往后仰,甚至卡到半道,要摔不摔的,很是狼狈。卢家这把折背样也摔过好些人,像谭家二舅父和二舅母,还有隔壁的钱家娘子以及一些邻里。
陈妈妈瞧见了,本想提醒,却见李进坐得安安稳稳,压根不曾向后靠。这折背样搭着好仪态的人,倒是能成画一般,很清雅。陈妈妈心里惊叹,怪不得能在汴京盛行起来,原来是之前的人坐的姿态不对,这样一看,着实赏心悦目了起来。她原先以为这折背样只是好看罢了,不成想连带着人也文雅起来。
陈妈妈虽上了年纪,却是实打实的宋人审美,追捧线条简约的清瘦静雅之美,眼光甚好呢。
一时多瞧了会儿。
李进不明所以,只微笑颔首。
到时卢闰闰进来的时候,唬了一跳。
但她不是被美色惊吓到的,她指着那一整案的点心,神色愕然,“你…”她本想问你的胃还好吗,但好似有些唐突了,于是她把手上端的盘子举高了些,改口道:“还能吃得下别的吃食吗?”卢闰闰走进案前,想把盘子放下,当满满当当的,她都不知该怎么挪。啧,陈妈妈怕不是把家里能寻摸出来的点心全拿出来了吧?糕点这些就不说了,还有香糖果子,以及炒过的山货,什么松子榛子一类的,甚至还有卢闰闰昨日特地腌了给自己吃的洗手蟹,也不知道陈妈妈是如何翻到的。
不过李进也没吃就是了。
哪有来人家家里做客,吃洗手蟹的,容易弄得一手腥味。他甚至还不算真正的客人。
李进始终保持着几分谦让,到卢家一直是慎言慎行。他见卢闰闰找不到放置盘子的地,立刻把两碟炒山货给堆起来,空出一个地儿,正好放她端来的盘子。
“这是……李进问。
“这是独黄酥。"卢闰闰答,她见李进并未因此露出了然,想他应是没有见过这道点心,于是她往边上一坐,大咧咧解释,“其实就是炸芋,只是汴京人吃菜都爱风雅的名字。你替我尝尝,能吃的吗?滋味如何?”李进歉然一笑,“我吃惯了粗茶淡饭,味感较他人要钝一些,若品鉴失当,还请卢小娘子勿怪。”
“怎么会!"卢闰闰嫣然而笑,她不算特别出挑的大美人,但笑起来灿烂灼目,惹得人挪不开目光。
她大方表示,“你只管尝便是,若有什么不对就同我说。”李进执箸,他夹了一块独黄酥。
其实取名独黄酥也不算牵强攀附,芋蒸熟后切片,裹上面衣入锅油炸,炸过后芋便裹了层金黄色泽的壳,比一般的面衣油炸后的颜色更有光泽,近乎蟹黄与金黄之间。
他咬了一口,面衣很薄,入口是不硬的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