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芋被蒸得刚好,口感糯干而不软黏,细细吃来,更像是类似栗子的粉感,让人的唇齿沉迷其中滋味,既可以慢慢抿开,也可以大口嚼咬。
但到这时候也只能说是还不错。
因为单调。
可嚼着嚼着,忽然会吃到脆口的颗粒,蕴着浓郁的坚果香,口感上一下丰富了。不仅如此,慢慢地,一股清新怡人的木香渐渐交替前来,和芋香跟炸物的香混合着,让人忍不住想品出来,于是一口接着一口,总也吃不尽心。李进吃完一片独黄酥,低头饮了口水,方才抬头道:“甚为好吃。”卢闰闰点头,白皙的额间显露出两分认真的神色,静待下文。但……
李进也没再说话了,只静静候着。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卢闰闰察觉出不对,她啊了一声,惊异道:“没有了吗?”李进摇头,不过,他揣度着卢闰闰的态度,想了想,又加了句,“吃着好似不止是芋,还有些脆口的果仁。”
卢闰闰这回相信他的味感钝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钝,她勉强笑笑,“那是杏仁,切碎的杏仁和捣碎的香榧子,和酱一块掺入面粉中,做成面衣,芋蒸熟后裹上面衣油炸。”
她简单解释了下,但想想与李进说这个似乎也没什么用。哪知李进听得很认真,他谦逊道:“受教了,原来其中有此妙思。”他夸得简单,难得的是脸上的神情,像是做学问一样认真,好似在谈论什么文章般,卢闰闰忍不住笑到眼睛眯起,“也还好,人人皆是这样做的。”两人说两句话的功夫,陈妈妈着实按捺不住了。她的目光不自觉飘到了李进带来的三匹帛上,双手在自己衣摆上前后擦了擦,略紧张道:“这帛……是送予我们家了?”李进立刻送到陈妈妈手上,“自然。”
陈妈妈摸着帛,啧啧着道好,“没想到我也能摸到官家赐的帛。李郎君啊,你若是不介怀,我想送去姐儿她爹的牌位前,她爹和翁翁婆婆也瞧瞧。她爹也会读书,也中过举人呢,就是没熬到省试,人就走了,否则,说不准他也能得官家赐帛呢。”
李进怎么会介怀,非但不会,他甚至主动提出能否去也拜一拜他们。那哪有不成的,陈妈妈高兴着呢。
她寻了个高底木托盘,把帛放上去,又去拿了把香,对着油灯上的火把香点燃,香头端顿时酝起一团火,陈妈妈没用嘴吹灭,这是有忌讳的,只能把火用灭,接着烟气袅袅冒出。
她数着根数,分了把香塞到李进手里,卢闰闰也拿了一把,而后陈妈妈站在前边,领着两人一块拜牌位。
和熟稔地碎碎念的陈妈妈不同,李进和卢闰闰拿香站着的样子要显得生涩一些,似乎太年轻了,连在拜神祭祖这种情形下张口都觉得窘迫不自然。这间屋子是专门摆牌位的,除了卢闰闰的爹,甚至有她翁翁的翁翁,以及翁翁的婆婆,几代人的牌位一块摆着,即便没有多余的摆件,不索绕着香火,也平白显出几分肃穆。
陈妈妈碎碎念无非是闭着眼睛,诚心把今日发生的事给说了,尤其是帛是官家赐的,还让祖宗们要庇佑卢闰闰以及李进等等。在听到陈妈妈提及自己名字的时候,李进当即双手张开,行了一个极标准的拜礼,连同叩首。
同样是行大礼,不知为何李进行得仿佛是在进行什么庄严的仪式一般,明明一样的动作,他做着就让人觉得很讲究。卢闰闰不知道,这是李进在乡饮的仪式上行礼跪了七十多回才养就的熟练。而李进叩首而拜后,神情郑重地开口,肃穆得像是在念祷文,“晚生李进,拜见诸位长辈!”
他说完,双手展开又回拢,左右手交叠,宽袍垂下,当真尽显文士风姿,他俯头一拜,端庄肃然。
他在心中默默道,他会进卢家家门,今后,他会照顾好卢小娘子,善待卢家其他人,他所得恩赐名望亦属卢家,他会以卢家为己任,绝不叫卢家名声蒙羞待到行完礼,他起身站起来,向陈妈妈询问,“不知谭娘子和卢官人何时能回来?”
“哦,娘子去香药铺买珍珠粉了,卢官人嘛,一到下值的点,他就回来了,不过也不一定,有时下值前他就归家了。"陈妈妈答道。“你可是有何急事?坐着等个一两炷香,娘子估摸着就回来了。"陈妈妈接着道。
李进一拱手,“那我再叨扰一会儿。”
陈妈妈撇嘴假装不高兴,“你怎么能叫叨扰,老婆子高兴着呢。”说完,陈妈妈让卢闰闰把李进带去正堂坐一会儿。她这也是有私心,叫两人多说几句话。
横竖也不是什么显贵人家,没那么多规矩,真要是说起来,市井里还有那么多女子抛头露面吆喝叫卖,或是开茶坊酒肆亲自待客呢。在家里说上几句话也没什么,又不是暗地里私相授受。陈妈妈不在边上,卢闰闰说话要大胆随意一些,她本来就很大胆。她问李进上回说哪种花应该少浇水来着,她给忘了。李进也不去正堂了,他和卢闰闰一块走到花圃里,他不单是重新说了遍花的喜好,哪些不喜湿,还自己动手把该浇水的浇了,卢闰闰怕他弄脏了袖子,给他找了个襟膊,将宽大的袖袍束起,做活的时候方便了许多。卢闰闰本想帮忙的,却被李进拦住,说他自己便可以。于是,李进做起花匠,在给花浇水除草,而卢闰闰坐在一旁廊下的凭栏上,侧边靠着柱子,好奇道:“唱名时有新鲜事吗?”李进想起今日殿上的热闹,素来稳重不多言的人也失笑起来。“倒真有一桩。”
李进难得笑得那样明朗,少了些高山峻岭的锐意,倒像是和煦春风,“今年定一甲名次,按惯例应参取誉望,有二人皆备受推崇,一时难以定决。官家逐道,不如二人手搏一场,胜者为状元。”
卢闰闰震惊,一时失语。
定状元这么大的事,比谁手劲大?她汴京长大,听过许多宗室权贵的逸事,但这桩放在里头也可谓出彩,想必明日就得传遍大街小巷。她吞咽了一下,试图把惊讶咽下,好奇地继续问道:“他们真的手搏了吗?谁力气更大?”
李进笑了,“那位王姓进士年轻有力,官家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