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下,朱元璋与朱桢父子漫步在湖畔,秋风吹拂,二人身影倒映在银光阵阵的湖面,为水中明月、星辰所拱卫。
花苑里弥漫着青草清香与花儿芬芳,不知躲藏在何处的虫儿鸣叫不止。
父子二人沿着湖畔,走到湖中的亭子,倚着护栏,赏着眼前这秋风明月。
其实,朱元璋一直在等着朱桢开口。
而朱桢心知,偏生就不,使得气氛一直沉默。
这对老少狐狸,在比较谁的耐心更好,更加沉得住气。
良久良久。
终是有恃无恐的朱桢赢了,朱元璋一边撒着食饵喂湖中锦鲤,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咱,准备回南京了。”
闻言,倚在护栏,神态悠然慵懒的朱桢抬手数起手指。
“算了算,您离开京城也快有月余了,是该回去了。”
“这样吧,到时候我安排盛庸带人驾驶蚩尤舰,送您到内陆。”
“有什么想带回去的琼州特产,您只管说,我全都给您准备好。”
朱元璋洒落食饵的动作一顿,扭头目光幽幽的看着朱桢。
朱桢怡然不惧,眼神平静的与皇帝老子对视。
这般态度,这番举动,立时让朱元璋感到冒犯与不悦。
“咱是你爹!!”
“这种众所皆知的事情,您大可不必强调。”
“天下岂有儿子与君父做交易的?!”
“原来您是在说娘亲留下的玉牌啊,既然您这么说,那就不交易了呗。”
“所以呢?”
“所以,按照您和盛庸签订的契书,自签订之日起,需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用一万两白银方能赎回。”“过时,无效。”
“玉牌,将收归琼州府库所有。”
朱元璋就知道这逆子不会做亏本的事情,很气,却又拿其无可奈何。
深吸口气,猛烈起伏的胸膛趋于平缓,转头看着湖中争抢食饵的大群锦鲤,沉声道:
“咱答应你。”
朱桢眉梢微微上扬,追根问底:“您答应什么?还请说清楚一点。”
... ...朱元璋闻言立时握紧拳头,将食饵紧紧捏成一团,他现在很后悔。
后悔当初这逆子还在京城,没有就藩的时候,自己怎么就没有多收拾收拾?
瞧这狗东西明知故问,得意的模样,着实可恨之极!!
“一万户百姓,换回你娘亲留下的玉牌,这个交易咱答应你了。”
“咱说的,可够清楚?”
“若琼王爷还觉得不放心,也可拿出契书来,咱们白纸黑字写下来,咱再用玉玺盖上印。”这阴阳怪气的,朱桢心知老头子气的不轻,生怕对方气出毛病,忙摆手道:
“爹瞧您这说的什么话,您可是堂堂大明天子,九五至尊,金口玉言。”
“您说的话,自是作数的。”
“什么契书,什么玉玺,统统都抵不过您一句话。”
闻言,朱元璋冷哼一声,心中火气稍稍平息了些许。
随后在他的注视下,朱桢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团锦绣,解开后赫然是孝慈高皇后留下来的玉牌。“娘亲的遗物在此,您请收好。”
朱元璋目露诧异,他是真没想到朱桢这狗东西竞把他娘亲的遗物随身携带。
稳稳接过,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质地温润的玉牌,感受着上面一条条雕刻痕迹,彷佛感受到了其主人的气息。
“说来,你这逆子也许多年未曾祭拜过你娘亲了,这次咱回内陆,你也一起吧。”
“好生祭拜祭拜你娘亲和你大哥一番,顺便再去凤阳老家祭拜你爷爷和朱家先祖们。”
朱桢眉头微蹙,狐疑的打量着对面神色平静的朱元璋。
“老头子,你该不会是在琼州拿我没办法,就想把我谁骗到内陆好好收拾一顿吧?”
朱元璋勃然大怒:“放你娘的狗屁!”
“咱是让你去祭拜朱家先祖和你娘亲、大哥,你竞然却觉得咱是在证骗你?”
“朱老六,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
“行,咱明白了,你这纯粹是不想回内陆。”
“不想回,不想去祭拜先祖是吧?”
“那你个狗东西以后都不用回去,也再不用祭拜了!!”
“咱回去就把你从族谱除名,让你死后当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
朱元璋越是情绪激动,朱桢就越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测没有错。
“演技挺好,但老头子你有点用力过头了。”
“另外,族谱除名一事,你之前在海事总司的时候就提过了。”
“说句实话,我其实不是很在乎宗族这些,更不相信死后人会变成鬼下到阴曹地府这些事。”“所以啊,老头子你的威胁,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半点用。”
“这内陆,我还真就不回去了。”
“至于祭拜娘亲和先祖,我早就在琼州为他们建了祀,年年清明、生辰死忌都有祭拜。”
某人是软硬不吃,朱元璋的计划破灭,朱桢猜测的没有错。
朱元璋,是想把朱桢证骗回内陆。
当然,收拾是肯定要好好收拾这个大不敬、大不孝,无法无天,目无君父的逆子一顿。
但该祭拜其娘亲以及朱家列祖列宗,也是要祭拜的。
可惜,朱桢根本不上当。
甚至还十分干脆的表示一点都不在乎宗族,无惧被族谱除名的威胁。
朱元璋很想直接拂袖离去,免得再继续看见对面那张让他肝火旺盛的脸庞。
但他还是强压下怒火,沉声问道:
“你当真不回内陆?”
朱桢缓缓摇头:“不回。”
朱元璋面色一沉,又问:“你当真不愿意接过咱的位置,当大明的皇帝?”
朱桢继续摇头:“大明,非吾所欲也。”
“更何况还是帮他人奉献的长工皇帝,我更加没兴趣。”
朱元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