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的肩膀:“瑞雪!那是你爹,焦大叔!”
宋妍怔然,一下就站了起来,“你们先吃罢,我找我爹说几句话。”
宋妍心里打着鼓,故而走得也慢些。
她前世里,在她两岁的时候,父母便双双死于一场车祸,她是姑姑带大的。
姑姑是个再和顺不过的人。
父亲是什么样的,对宋妍来讲,实在是很陌生......
宋妍缓缓行至焦二面前,生疏地唤了声:“爹......”
男人哼着小曲儿的声音中断,转身抬眼,惊诧不已:”雪姐儿,都这个点儿了你来这作甚?“
宋妍模棱两可地回了句:”跟着主子来办事的。“
哪知此话一出,焦二就跟猫儿闻到了鱼腥味似的,一对吊梢眼放光,”主子?跟着哪个主子来的?“
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宋妍心沉下两分,脸色也故意冷了下来:“我劝您别问,知道了对您没半分好处。”
焦二碰了一鼻子灰,语气也不好了:“你这丫头,如今都这破落样儿了,还敢跟我大小声?”
宋妍没工夫在这儿瞎扯:“听说,爹你要将我许给安子?”
“嘿,你这消息真灵通啊......”
“您只说是或不是罢。”
焦二给自己斟了杯酒,呷了一口:“是,咋地?”
宋妍开门见山,“我不嫁。”
焦二听得一笑,“呵,新鲜!这男婚女嫁的,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哪有女儿来跟老子叫板的?你——不嫁也得嫁。”
“若那安子是个老实本分过日子的,我也两眼一闭便嫁了。”宋妍将道理一一摆明:“可那安子是个什么人?吃喝嫖赌样样齐全,这样的人办事做差能牢靠到哪儿去?日后一脚踩在阳沟里翻了船去,难不成爹你要眼睁睁看我与他陪葬?”
焦二眉一皱,又呷了口酒:“安子哪里就这么不像话的?雪姐儿,这男人喝个花酒,那是风流;赌场上能一掷千金的,那叫豪爽。你再出去看看,哪家汉子不这般的?就你们妇人家,爱婆婆妈妈说三道四的......”
宋妍听着这话不像样子,忍无可忍:“你和安子一个鼻孔出气的,也不必将天底下的人都看得同你们这般——”
“呸!放你娘的狗屁!”焦二啐了一口:“老子费心费力想将你从那破院儿里捞出来,倒还落得你蹬鼻子上脸儿来编排来了?你个白眼儿狼!”
“我在浆洗房过得好的很,不需要有人‘捞’我出来!”宋妍话冷,面儿冷,心上更冷。
焦二一脸不屑:“好什么好!你在浆洗房挣得到几个子儿?”
宋妍算是彻彻底底看明白了——
“安子给了你多少钱?”
宋妍突地这么一问,倒给焦二问住了。
他一张胡茬拉撒的红脸上,鲜见地挂了几丝不自在,话声里透着色厉内荏的味道:“你管得着吗?给老子回去当差,少在我眼前晃悠......”
宋妍讽然一笑,“好,好得很,几十两银子就把亲闺女卖给个王八羔子,你个当爹的自个儿在铜钱眼子里翻筋斗还不够,还要赔上我!”
宋妍不留情面地将这块遮羞布扯下来,激得焦二登时从座上站起来,随即抬手一个巴掌扇过来:“反了反了!”
宋妍下意识地往后躲。
焦二的巴掌落了空,右脚又使不上劲,身子失了衡稳,趔趔趄趄撞了桌子一下,连人带着桌上的酒注酒壶都稀里哗啦落了地。
“哎哟喂——”焦二疼得直哼唧,挣扎了两下却爬不起来。
宋妍看不过眼,上去将人从汤汤水水的地上搀了起来。
“爹——”宋妍还要再劝,却被焦二一把推开。
宋妍不防,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蓦地被人扶了一下肩,立时站稳。
一侧首,便见秦如松站在她身后两步远。
“谢谢。”
秦如松颔首一笑,愈发衬得他在人群中卓尔不群。
哪知这一举一动落在焦二眼里,就变了个意思。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我说怎么我大姑娘不愿上花轿呢,原是钓了个秦大老板。这秦家富甲天下,光是在京都开的茶行绸缎庄,两双手都数不清的,若是他这女儿这能进去做个姨太太......
焦二笑将起来:
“秦四爷今夜怎会跟小女到此间呀?”
焦二的态度跟刚才比全变了个样,三分和气七分恭敬,还有说不清的眼神逡巡在宋妍、秦如松二人间。
宋妍立时堵回去:‘’我与知画来秦四爷铺子里挑料子,哪知一时贪看误了宵禁的时辰。秦四爷念着与府里旧时的情谊,才招待我姐妹二人吃顿饭。“
在来的路上,宋妍已寻隙问过知画,方知秦如松原就是李嬷嬷的孙子。李嬷嬷既是老侯爷的奶娘,儿子秦简又跟着老侯爷一同战死在了西北。
故而,秦家与侯府的关系不是一般深厚。
宋妍一番利落话,将她与秦如松的关系划得清楚明白。
一语将了,秦如松侧眸睇了宋妍一眼。
焦二却是不信这”鬼话“的。只是,他一个风流场中的常客,也知这事儿不能在此点明了,只“顺水推舟”道:“哎哟,老莫约了醉仙楼吃酒哩,小的这会儿才想起来!”
焦二脑袋一拍,眼珠子滴溜一转,“秦四爷那您忙着嘞......”
秦如松也没客套挽留,只颔首辞道:“你自去罢。”
焦二见对方这么催着他离开,心里的猜想就更加笃定了。
“闺女,你不送送你老爹?”
这是有话说的样子。难道是她将焦二说动了?
宋妍心头一动,跟着焦二出了脚店的门。至蓝白间道纹的酒旆下,焦二回身,压低了声嘱咐:“你若能钓着姓秦的小子,给老子当金龟婿,配人的事儿便了;你若没本事,让他给跑了......哼哼——你就老老实实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