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威尼斯,阳光将运河的水面镀上一层碎金。
陈默站在舷梯上,咸湿的海风拂过他的面庞,带着地中海特有的气息。
这是陈默第一次踏上这座水城,电影人心中的圣地。
“陈,小心台阶。”身后传来斯嘉丽的声音。她戴着一副墨镜,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陈默回头笑了笑,目光扫过团队成员。斯嘉丽、制片人汤姆、助理小林,还有特意从法国飞来的小说作者。
这支小型代表团正拖着行李,在威尼斯马可波罗机场的跑道上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汤姆,这次我们准备充分了?”陈默问着汤姆,想起上次柏林电影节的忙乱。
汤姆拍了拍鼓鼓的公文包:“连备用硬盘都带了三个。媒体资料包、宣传片、采访提纲,一样不落。”走出机场,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湛蓝的天空下,威尼斯澙湖波光粼粼,远处圣马可广场的钟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海风裹挟着咸味和远处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
“陈导,这才叫电影节?”
小林兴奋地举起相机,“上次,柏林简直像在参加商务会议。”
就在这时,三辆黑色奔驰轿车缓缓驶来。中间那辆的车窗摇下,露出韩三平圆润的笑脸。
“小陈!这边!”
陈默快步上前,握住韩三平从车窗伸出的手:“韩叔,您怎么亲自来了?”
“中影是你的重要伙伴,我能不来吗?”
韩三平爽朗地笑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哟,这不是斯嘉小姐吗?比电影里还漂亮!”斯嘉丽礼貌地微笑,用刚学的中文说:“谢谢,韩先生。”
韩三平惊讶地挑眉,转向陈默:“你们这组合够特别的,亚洲导演带着好莱坞明星来威尼斯。”他压低声音,“媒体肯定爱死这个噱头。”
车队缓缓驶向码头,沿途经过的每一座桥梁、每一栋建筑都散发着文艺复兴时期的气息。
陈默靠在车窗上,看着运河里穿梭的贡多拉,突然想起什么。
“韩叔,首映安排在什么时候?”
“后天晚上,电影宫主厅。”韩三平掏出日程表。
“穆勒特意把你的片子安排在黄金时段。对了,他托我转告你,很期待看到这部'关于声音的无声电影'陈默心头一热。能得到这位意大利华语偏好者的关注,已经是莫大的肯定。
转乘水上巴士时,斯嘉丽突然指着远处:“看!那是我们的海报!”
果然,在电影宫的外墙上,《CODA》的海报已经挂起。
斯嘉丽饰演的鲁比站在渔船与钢琴之间,背景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海报下方,“主竞赛单元”几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陈导,”小林轻声说,“我们真的做到了。”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吸了一口咸湿的海风。
这一次,陈默不再是那个手忙脚乱的新人导演。
带着这部凝聚心血的作品,他相信,威尼斯会记住这个来自中国的名字。
水上巴士缓缓驶过叹息桥,韩三平指着窗外如画的风景,声音里带着老电影人的热忱。
“威尼斯电影节和其他电影节不同,这里每个转角都是历史。1946年第一届电影节就在我们现在要去的电影宫举办,当时连屋顶都没修好,观众们是顶着星空看电影的。”
陈默望着运河两岸斑驳的文艺复兴建筑,阳光在砖红色墙面上跳跃:“难怪说这里是电影艺术的圣殿。”
“今年主竞赛单元有21部片子,”韩三平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资料,“除了你们,还
有香港的《恋之风爆》和《不散》,日本北野武的新作,不过国内最受关注的还是.”
“《美草人》?”陈默接过话头。
韩三平点点头:“吕乐这次拍得很扎实,刘烨的表演可以说是职业生涯最佳。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默一眼,“许鞍华私下跟我说,评委更喜欢你的片子。”
斯嘉丽在一旁好奇地问翻译,得知内容后眼睛一亮:“陈导,看来我们有希望拿奖?”
“电影节就像赌场,”陈默笑着摇头,“不到最后开牌,谁也不知道结果。”
酒店坐落在运河畔,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外墙爬满了常春藤。
走进大堂,水晶吊灯下悬挂着历年金狮奖得主的巨幅照片一一黑泽明、安东尼奥尼、张艺谋. ..仿佛在无声诉说着电影史的荣光。
晚餐安排在酒店顶层的米其林餐厅。
落座时,陈默注意到邻桌坐着日本导演是北野武,两人隔着餐桌点头致意。
“尝尝这个,”韩三平给陈默舀了一勺墨鱼汁意面,“威尼斯最地道的味道。”
陈默尝了一口,黑亮的酱汁在唇齿间绽放出海洋的鲜甜。
窗外,夕阳将整座水城染成金色,贡多拉在运河上划出优雅的弧线。
“前年你带着《不可饶恕》去柏林时,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韩三平举起酒杯,杯中的普罗塞克泛着琥珀色的光,“现在已经是欧洲电影节常客了。我这双老眼,看人还真准。”
陈默轻轻碰杯,水晶杯发出清脆的鸣响:“国人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没有您和吴厂长的知遇之恩,我现在可能还在剧组打杂了。”
“说到这个,”韩三平压低声音,“中影今年有个重点项目,陈凯歌的《无极》,你有没有兴趣?”陈默正要回答,侍者端上了主菜,威尼斯特色的海鲜拼盘。硕大的地中海红虾在冰上摆出绽放的造型,引来斯嘉丽一声惊叹。
“《座头市》”韩三平边剥虾壳边说,“不过我听评委会的人透露,他们更欣赏《健听女孩》中那种怎么说. '寂静中的轰鸣'。”
陈默的手顿了一下。这正是他在导演阐述里用过的词。
“许鞍华说你的片子让她想起自己拍《女人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