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条斯理地嚼着海蜇,没接话。
路征见陈默不表态,身子往前倾了倾:“所以我想,能不能请陈导带她去中戏看看?先跟着培训一两年,等06年再正式考?以你的面子,安排个旁听应该不难。”
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陈默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他注意到景田母亲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甲都泛白了。
“中戏不是我开的。”陈默终于开口,“常莉主任最讨厌走关系的学生。”
路征立刻接话:“这个我懂!就是想让陈导引荐一下,成不成看她自己造化。”
说着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信封推过来,“这是孩子父母的一点心意。”
陈默看都没看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突然笑了:“路总,令尊和我父亲合作多年,你这样就见外了。”“明天我要去中戏开会。”陈默突然说,“让她上午九点到东棉花胡同等着。”
路征喜出望外,连忙举杯:“太感谢了!陈导放心,以后在电影投资方面.”
陈默抬手打断他:“先别急着谢。我丑话说在前头,中戏的老师不会给面子,要是她吃不了苦 ..。”“这个您绝对放心!”景田母亲抢着说,“田田从小就能吃苦,去年学舞蹈骨折了都没哭!”陈默不置可否地端起酒杯,脑海中浮现出后世那个怎么捧都不红的景田。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从现在开始培养,这个“强推之耻”的命运会不会改变?
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陈默一饮而尽。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对接下来的会面产生了莫名的期待。
2004年2月13日,BJ东棉花胡同。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在中戏古朴的教学楼上,为这座中国表演艺术的最高学府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校门口,景田早已等候多时,她裹着一件白色羽绒服,不停地跺着脚取暖,鼻尖冻得通红。
“陈导!”看到陈默的车停下,她立刻小跑过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陈默摇下车窗,皱眉:“怎么来这么早?”
“我、我睡不着. ...”景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7点就醒了。”
陈默无奈,示意她上车。景田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坐进去,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
“紧张?”陈默瞥了她一眼。
景田老实点头:“嗯,我昨晚把《雷雨》剧本都看了一遍,还背了台词。”
“常主任不喜欢死记硬背的学生。”陈默淡淡道,“她更看重灵性。”
景田眨了眨眼:“那. .....什么是灵性?”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说:“待会你就知道了。”
表演系主任办公室;常莉正在沏茶,见陈默带着景田进来,笑着起身:“小陈,稀客啊。”“常主任,打扰了。”陈默微微颔首,侧身让出景田,“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孩子。”
常莉打量着景田,目光温和却透着专业性的审视:“小姑娘,学过表演吗?”
景田紧张地摇头:“没、没有,就是自己在家对着镜子练过。”
“那先做个简单测试吧。”常莉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剧本,翻到标记好的页面,“这是《雷雨》的片段,你演四凤,我演鲁妈。”
景田接过剧本,手指微微发抖。陈默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松,就当玩。”
*第一轮:台词测试
常莉瞬间进入角色,眼神变得严厉:“四凤,你别忘了妈是怎么把你拉扯大的!”
景田结结巴巴:“妈. . .…我知道,可是大少爷他. .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常莉微微皱眉,但没有打断。
陈默靠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景田的表现比他预想的还要生涩,完全是在“读”台词,而不是“演”。
第二轮:情绪表达
“现在假设你刚得知一个噩耗,”常莉合上剧本,“表现一下震惊和悲伤。”
景田深吸一口气,突然瞪大眼睛,嘴角夸张地抽搐两下,然后“哇”的一声干嚎起来:“啊啊啊”陈默扶额。这哪是悲伤,简直是恐怖片里的尖叫。
常莉忍俊不禁:“好了好了,不用这么夸张。”
景田立刻收声,脸涨得通红。
第三轮:即兴表演
常莉想了想,给出最后一个题目:“假设你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景田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向陈默。陈默挑眉,示意她自己发挥。
几秒钟后,景田突然趴在地上,开始“汪汪”叫,还可怜巴巴地蹭陈默的裤腿。
办公室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常莉的嘴角抽了抽,陈默则一脸生无可恋。
测试结束后,常莉把陈默叫到走廊。
“小陈,恕我直言,”常莉压低声音,“这孩子,基础确实差了点。”
陈默点头:“能看出来。”
“不过,”常莉话锋一转,“她有个优点,放得开。很多学生一开始扭扭捏捏,但她完全不怯场,虽然方法不对,但敢演。”
陈默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
“如果真想培养,可以先报我们的预科班,从最基础的声台形表开始学。”常莉笑了笑,“但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条路不容易。”
陈默回到办公室时,景田正忐忑地揪着衣角,眼眶发红。
“陈导,我是不是.搓.……很差劲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真想当演员?”
景田用力点头:“想!”
“为什么?”
景田绞着手指,良久才小声说:“因为,演戏的时候,我可以变成另一个人,不用做伪装的自己。”这个回答让陈默有些意外。他盯着景田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从明天开始,每周六、周日来中戏上课。”
景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