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担架抬着也得来!敢抗旨不去,直接押去诏狱,跟周伦作伴!”刘健和谢迁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比宣纸还白,嘴唇都没了血色。
“陛下……陛下这是要干什么?突然传召,还说得这么重……”
谢迁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攥着红木椅柄,指节捏得发白,连椅柄上的雕花都快被抠下来了。缇骑面无表情,像块没有感情的石头:“小人不知,只知奉旨传召。请二位大人即刻动身,陛下在暖阁等着一一耽误了时辰,小人担待不起,二位大人也担待不起!”
刘健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起身,腿肚子都在转筋,差点栽倒一一他活了六十五年,从没见过陛下这么强硬的态度,连“病假”都不给批,这是真的要算总账了。
“走吧,躲是躲不过去的。”他声音发哑,像破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去看看陛下到底要干什么。”
谢迁也跟着站起来,腿软得像面条,被刘健扶了一把才站稳:“真要……就这么去?要不要带份奏折,解释一下午门的事?”
“解释?现在解释,有用吗?”刘健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陛下要是听解释,就不会让缇骑踹门传旨了。”
两人不敢耽搁,连忙跟着缇骑往外走,背影佝偻,没了往日的首辅威严,只剩满心的慌乱一一路上遇到其他衙门的官员,都是同样的神色:脸发白、眼发直,被缇骑催着往乾清宫赶,像一群被赶去屠宰的羊。户部尚书韩文的府邸里,他刚清点完官员上交的赃银,账本摊在桌上,堆得像小山,上面记着“赵郎中交银一万三千两”“钱主事交银八千两”等字样,墨迹还没干。
他正准备进宫向陛下汇报,就听外面“咚”地一声巨响一一府门被缇骑撞开,门环都掉在了地上。“韩尚书!陛下有旨,立刻去乾清宫暖阁见驾,不得延误!”
缇骑的声音闯进来,带着凛冽的杀气,“陛下说了,敢抗旨不去,直接押去诏狱一一周侍郎他们还缺个伴呢!”
韩文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算盘珠子“啪嗒”掉了一颗,滚到桌底,他都没心思捡:“陛下突然召见,是为了……为了诏狱的供词?”
“小人不知,只知传旨。”
缇骑梗着脖子,语气强硬,“请韩尚书即刻更衣动身,再耽误片刻,小人就要按抗旨论处了!”韩文不敢多问,手都抖了,连忙让管家找官袍,穿衣服时慌得扣错了两颗扣子,玉带也系歪了,跟着缇骑往宫里去一一他心里清楚,肯定是诏狱的供词牵连到了户部,陛下要问他“亏空隐瞒”的事,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兵部尚书刘大夏的府邸里,他是真病了,前几天受了风寒,咳得肺都快出来了,正躺在床上哼唧,盖着两床厚被,还觉得冷。
听到缇骑的传旨声,他挣扎着要起来,胳膊撑着榻沿,晃了晃又倒下去,咳出一口痰,里面带着血丝。“大人,您身子骨这么虚,怎么去啊?要不……要不跟缇骑说说,等您好点再去?”
管家红着眼,想拦他一一刘大夏今年六十七了,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说什么?陛下的旨意,敢抗吗?”
刘大夏摆了摆手,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出血,“抗旨是诛九族的罪!我一个人死不要紧,不能连累刘家上下几十口人!”
“快,找个门板,搭个简易担架,垫床厚褥,抬着我去一一就是死,也得死在暖阁里,死在陛下面前,落个“遵旨’的名声!”
管家没办法,只能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用门板搭了个担架,垫了三层褥子,把刘大夏小心翼翼地抬上去。
跟着缇骑往宫里赶,一路颠簸,刘大夏咳得更凶了,嘴角都溅了血,染湿了褥子,他却咬着牙,不肯哼一声一他是兵部尚书,不能在缇骑面前露怯。
短短半个时辰,内阁、六部、九卿的三品以上大员,陆陆续续赶到了乾清宫暖阁外的庭院里。一共三十六人,个个缩着脖子,垂着手,低着头,没人敢抬头看暖阁的方向,连互相使眼色都不敢。偶尔有人偷偷瞟一眼旁边的人,眼神里都是慌乱,交头接耳都不敢大声,只能用嘴型交流。“你们说,陛下这是要干什么?动静这么大,连担架都允了……”
“还能是啥?肯定是周伦他们把人供出来了!我听说供词写了厚厚一摞,牵连了上百人!”“别瞎说!我可没贪过银子,也没跟周伦来往过,应该牵连不到我……”话没说完,声音就低了下去,连自己都不信一一在这官场里,谁没点“不干净”的牵扯?
正议论着,司礼监掌印太监张永从暖阁里走出来,尖着嗓子喊:“陛下有旨,所有召见官员,即刻进殿觐见!”
大员们心里一紧,像被人掐了脖子,瞬间安静下来,排着队,低着头,一步一步往里挪,脚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得厉害,连呼吸都放轻了。
暖阁里,朱厚照坐在上首的龙椅上,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比外面的晨雾还沉。
面前的案几上,堆着厚厚的供词,像座小小的坟堆,压得人喘不过气。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噗通”一声跪下,膝盖撞得金砖“咚咚”响,声音此起彼伏,带着明显的颤抖,有几个年老的官员没跪稳,直接趴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朱厚照没让他们平身,目光像冰冷的刀子,扫过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没有半分温度:“都来了?很好,没让朕亲自去抬你们的棺材。”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供词,猛地往地上一扔,“哗啦”一声,纸页散了一地,飘到几个官员的面前,“自己看吧,这些名字,你们认识几个?是不是得给朕说说,他们干的“好事’?为什么你们身为大员,却从来没向朕禀报过?”
供词散落一地,离得近的官员偷偷抬眼,扫了一眼纸页上的名字,不少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一有他们的同僚,有他们的门生,甚至还有沾亲带故的亲戚,连内阁学士的侄子都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