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袁绍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住郭图:“公则既有此论,必是胸有良谋。
他声音低沉,带着最后的期待。
“速速道来!”
郭图感受到全场目光汇集,从容整了整衣袖。
他向前一步,拱手行礼。
“明公。”
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董卓暴虐,吕布凶狂。西凉军中,岂会人人甘心附逆?”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军中必有忠义之士,只是苦于无人引路。”
他转向袁绍,指尖在虚空轻点。
“与其坐等董吕生隙,不如”
话音一顿,眼中精光乍现。
“由我们来做这燎原之星火!”
帐内响起细微的议论声。
袁绍不自觉地握紧案角。
“说下去。”
郭图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
“请太傅在长安暗中联络西凉将校。”
他双手微拢,作合围之势。
“许以高官厚禄,晓以天下大义。”
“只要有人响应”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届时里应外合,何愁西凉军不破?”
袁绍猛地拍案而起。
“好!”
他脸上多日阴霾一扫而空。
“此计大妙!”
众谋士纷纷附和。
“郭公高见!”
“正当如此!”
唯有沮授眉头微蹙,他嘴唇动了动,但最终并没有说什么。
与此同时,长安城。
暮色渐合,华灯初上。
温侯府深处,吕布的卧房却只点了一盏孤灯。
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将雕花窗棂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铺着西域地毯的地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兰麝余香,那是她惯用的熏香,此刻却只剩她一人品味。
貂蝉斜倚在床榻间。
一身胭脂色的薄绸寝衣,松垮地裹着玲珑身段。
衣襟处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随着她细微的呼吸,那些银线绣成的花瓣仿佛也在起伏。
如云青丝并未绾起,只是松松地拢在一侧,泄了满枕。
一支赤金步摇随意丢在枕边,凤嘴里衔着的珍珠流苏,正搭在她雪白的颈侧。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床锦被。
那是吕布离去前,他们一同盖过的。被面上用金线绣成的并蒂莲,如今只剩她指尖一遍遍抚过的温度。
她将脸颊埋进去,深深呼吸。
似乎还能嗅到一丝残留的、属于他的气息——混合着皮革、钢铁与一种独特的阳刚味道。
这味道让她心安,也更让她心乱。
近来长安城的流言,如同春日柳絮,无孔不入。
“将军在河北又纳了新妇。”
“是袁本初的千金,听说貌若天仙”
每一个字都像细针,扎在她心尖上。
她不是不知,如他这般的英雄,身边岂会只有她一人?
可当听闻他当真娶了袁氏女,那酸涩的滋味依旧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漫过喉咙,让她鼻尖发酸。
幸而,前些时日李儒先生亲至。
他带来了相国的厚礼,还有那句沉甸甸的安抚:“夫人永远是温侯府唯一的正室,无人可撼动。”
她当时微笑着,端庄得体地收下,说着“妾身明白”。
她确实明白。
作为他的正妻,她理应大度,理应以他的基业为重。
她一遍遍劝说自己。
可
可是这心里,为何还是这般闷?
她翻了个身,将发烫的脸颊贴上冰凉的丝绸枕面。
那床锦被她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点虚幻的依靠。
“将军”
貂蝉一声低唤,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嗔怨,还有化不开的缠绵思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夫人。”
侍女的声音隔着寝殿的雕花木门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迟疑。
“前院传话,将军从河北派人送了些东西回府,需得…需得夫人亲自去接。”
锦被中的貂蝉缓缓睁开眼。
她并未立即起身,只将怀中仍带着余温的锦被又拥紧了些,声音里还带着三分未散尽的慵懒:
“些许杂物,让管家处置便是。”
门外静了一瞬,侍女的声音更低了些:
“管家说…此事他做不得主,非夫人亲至不可。”
貂蝉眸光微动。
她终是坐起身,如云青丝滑落肩头。
貂蝉对着铜镜,细细描摹眉眼,薄施胭脂,将方才那份小女儿情态仔细藏起,只余端庄威仪。
她又换上一身正红遍地金牡丹纹罗裙,腰间束着九环白玉带,发间簪一支赤金九凤衔珠步摇。
每一步,那凤嘴垂下的南珠便在她额间轻晃,流光溢彩。
当她扶着侍女的手步入正院时,暮色已浓。
庭院中灯火通明,两排西凉亲兵肃立如松,映衬着当中十余口敞开箱笼的珠光宝气。河北的金器、玉玩、锦缎在火把下熠熠生辉。
可貂蝉的目光,却越过这满院奢华,落在了院心那个被两名侍女搀扶着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一身象牙白绣金芍药曲裾,虽风尘仆仆,发髻微乱,却依旧昂着纤细的脖颈,宛如一支不肯低头的白荷。
使者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高高捧起一封火漆密信:
“启禀夫人!此乃温侯亲笔书信,并河北所获财帛,及袁氏女,皆奉于夫人处置。”
貂蝉伸出纤指,展开那熟悉的信笺。吕布的字迹力透纸背,寥寥数语:
“蝉儿亲启:冀州已定,袁氏女送至。此女性骄,需严加管教。我已让她凡事皆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