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邺城。
在韩馥的极力邀请下,吕布在韩馥的州牧府旁边有了一处行辕,平日里他便在此处处理军务。
书房内烛火通明,一卷卷竹简整齐地陈列在紫檀木架上。
吕布卸了甲胄,只着一袭玄色常服,正伏案批阅军报。
“禀温侯,华雄、张绣二位将军从钜鹿送来的急报。”
一个西凉兵自门外抱拳开口,随后将一封火漆密信呈递到吕布案头。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吕布拆开信,目光扫过纸上内容。
笔法工整,大概是张绣所写,因为华雄作为一个经典款的西凉战将,他是不认识字的。
张绣在信中,将拜访名士田丰的前因后果尽数对吕布说明,也隐晦的提到了,田丰对吕布的观感不是特别好,曾出言不逊。
“田丰吗”
吕布放下信笺,眼神一动,指尖在桌案上轻轻叩击。
他眼中没有半分怒意,反倒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
吕布对于田丰怒骂自己,丝毫不意外。毕竟
自己原身的名声实在是一言难尽——三姓家奴、见利忘义、贪财好色,还有最为经典的义父杀手。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他吕布想要招揽那些青史留名的能臣良将,难如登天。
汉末三国有名有姓的文臣武将,只要要脸,都不太可能为自己效力。
只能说是前人砍树,把他给暴晒了!
眼下自己手下的人,大半都是原本西凉军的旧部,剩下的人都是自己费尽心思才招揽过来的。
到现在为止,自己这么大的势力,还没有一个人主动投奔过他吕布。
像田丰这般既刚直又有大才的谋士,更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
吕布转身望向悬挂的河北地图。
眼下局势,张郃、樊稠、张济驻守平原郡,扼守黄河渡口;
华雄、张绣率数万西凉军坐镇魏郡,大军北望幽州,东压渤海;
赵云镇守河内,镇守从长安洛阳一路到河北地区的要道。
整个河北腹地,已在他掌控之中。
公孙瓒退守幽州,元气大伤。袁绍困守渤海,如瓮中之鳖。战事确实进入了难得的平稳期。
“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去拜访一下这位历史上袁绍的首席谋士,正巧他还没为袁绍效力,万一招揽成功了呢?”
至于田丰的拒绝,吕布全然不放在心上。
比起原主做过的那些事,几句辱骂实在算不得什么。
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真正有见识的谋士,一个在原本历史上因为太过刚直而被袁绍下狱的悲剧人物。
“这样的性格,反倒更好。
烛光下,吕布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惧直言的谋士,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至于那些难听的话
“总比口是心非、暗藏祸心的强。”
想到这里,吕布走出书房,轻喝一声。
“来人。”
“温侯,有何吩咐?”
亲兵应声而入,开口询问。
“召贾诩来,我有事交代于他。”
“另外,备马,点一百轻骑。明日随我去钜鹿。”
吕布开口道,既然麾下武将请不动这位大才,那他这个主公,只好亲自走一趟了。
吕布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当天交代贾诩暂领邺城及周边军队防务,次日一早便领着一队轻骑,北上前往钜鹿郡。
次日上午,距离吕布离开邺城仅一个时辰后。
邺城南门,一派早春景色,柳絮如雪。
韩馥领着数十名侍从早已在城门外等候多时,不时踮脚张望。
直到官道尽头出现一辆青幔马车,在数名辛氏仆从的护卫下缓缓驶来,他才松了口气,不自觉地整了整衣冠。
马车停稳后,一位身着深色儒袍的中年文士率先下车,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辛氏旁支辛毗,拜见韩使君。劳使君亲迎,实在惶恐。”
韩馥连忙上前扶起,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容:
“佐治先生何必多礼。辛氏肯让宪英贤侄女前来,实乃冀州之幸。”
他目光不时瞥向马车,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这一路可还顺利?”
辛毗将韩馥的急切尽收眼底,垂眸应道:
“托使君洪福,一路平安。只是”
他略作迟疑,压低声音:
“宪英年纪尚小,还望使君多加照拂。”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韩馥连连点头,目光终于转向马车。
车帘在此时被轻轻掀开,先探出一只绣着缠枝莲纹的软缎绣鞋。
随后,一个身着月白曲裾深衣的少女弯腰走出。
腰间束着淡粉丝绦,坠着枚温润白玉。乌黑的长发梳成双环髻,只簪两朵珍珠珠花。
虽年仅十一二岁,眉眼间却已显露出超越年龄的沉静。
肌肤如初雪般白皙通透,鼻梁挺秀,唇色淡粉。
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如秋日潭水,却又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洞悉世事的通透。
“辛氏宪英,拜见韩使君。”
她敛衽行礼,动作流畅优雅,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声音尚带稚嫩,语调却沉稳得不似少女。
韩馥连忙上前虚扶:“贤侄女一路辛苦。”
他目光掠过少女尚显单薄的身形,喉头微动,终究化作一声轻叹。
辛宪英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望向城内方向。
“使君,”她轻声开口,语气淡然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不知何时送宪英去见吕将军?”
韩馥闻言一怔,脸上闪过复杂神色。
“贤侄女都知道了?”
“袁本初与公孙伯圭图谋冀州,吕将军率军来援。”她微微颔首,唇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