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广场蒸腾着那刚刚散发出去的血腥之气,毒浊的空气灼烧着每个人的喉咙。
戴蒙的紫眸看着已经不远处那座龙庙,它沉默地矗立在血红的天幕下,他是此行的终点。也可能是自己的终点...
就在他调整呼吸,试图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安时。
“啊!”
“你们看!”
队伍的左翼猛地爆出一声短促惊叫,金属摩擦声刺耳响起!
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的镇压神经已绷到极致的人们几乎跳起来,武器瞬间对准声音来源。
那广场边缘,一座半塌拱门的阴影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它保持着人形,但通体是粗糙、灰白的石质,像一尊被随意丢弃、雕刻拙劣的雕像。
它的姿态扭曲,一只手绝望地向前伸着,仿佛在凝固前想抓住最后的生机。
脸上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模糊的轮廓,却散发出一种痛苦与哀伤。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一个年轻水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长矛尖乱颤。
伊瑟农·奥瑞安看到这东西脸色唰地白了,下意识后退一步。
埃林身旁,血巫格尔安嘴唇微动,对着埃林嘶声道:“大人…那是悲泣者…古籍里提过的这是一种古老的石化诅咒…”
“怎么对付?”埃林打断他,声音冷硬,眼神却死死看着那石人。
“我不知道。”格尔安带着无力回复道。
埃林伯爵眉头皱了皱,不耐烦地向着恐惧的人群低吼:“管它是什么!”
“保持距离,绕开它!继续前进!”他不想在任何无法理解的东西上浪费时间和人手。
队伍战战兢兢地开始绕行,无数道惊惧的目光看在那石人身上,生怕它有任何异动。
就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因前路的复杂而稍有分散,视线微微偏离的刹那。
一缕极细微、却又清晰钻入脑海的声音飘来了。
像是一个女人在极远之地啜泣,那凄楚、悲凉,直透灵魂深处,勾起所有人隐藏的恐惧。
“你听…听到了吗?”有人牙齿打颤。
“是…是风声吧?”另一人试图安慰。
戴蒙听到了。那声音并非响在耳边,而是在脑内直接出现。
他回头看去,看着那尊石人。
就在视线重新聚焦的瞬间,他瞳孔骤缩,那石人向前伸出的手臂,似乎比他刚才瞥见时,向前探出了一丝距离!
而那诡异的悲泣声,仿佛也近了一分!
“它动了!”戴蒙的厉喝划破了压抑的众人,“盯着它!只要看着,它就不会动!”
这一声惊醒了所有人!他们猛地转头,视线再次死死钉在石人上。
果然,它重归死寂,仿佛刚才的移动只是幻觉。
而那催命的悲泣声也倏然消失,但这股冰冷的恐惧攥紧了每个人的心脏。他们都清楚了这个石人可能是活着的...
埃林伯爵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懂了,注视它即静止,移目即移动。
“所有人!”埃林咆哮起来,用愤怒掩盖自身的情绪,“分组!一半人给我倒着走,死盯着那鬼东西!”
“另一半人看路,加快速度!快!”
队伍开始以一种极其别扭和恐慌的方式行动。
倒行的人神经质地瞪大眼睛,生怕眨眼就万劫不复,前行的人则不断被身后的恐惧拉扯,步履蹒跚。
然而,灾难从不单独降临。
“那边…还有一个!”亚当·瓦列利安的声音带着绝望,指向另一处断垣。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更多的灰白身影从废墟的阴影里,熔岩的裂隙中,崩塌的房屋后,无声无息地显现。
它们一直就在那里。
悲泣声开始从四面八方幽幽传来,忽左忽右,那声音在缓缓收拢。
每一次有人因脚下踉跄、或因恐惧本能躲闪而视线游移,那悲泣声就仿佛贴得更近,对应的石人便会向前滑近一丝!
“保持视线!别慌!!”埃林声嘶力竭,冷汗却已浸湿了他的后背。
这种缓慢的、无可逃避的逼近,足以将最勇敢的人逼疯。
“呃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从队尾炸开!
众人惊骇回望,只见那名倒着走的那名骑士克尔脚下一滑,视线刚刚偏离他负责盯着的那个已逼近至数尺内的石人,那只灰白粗糙的石手,就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轻轻触碰到了他的脚踝!
触碰的瞬间,可怕的景象发生了。
灰败的色泽如同霉菌,从他被触碰的皮靴处疯狂向上蔓延!
皮肤失去水分、肌肉僵硬、骨骼石化,一切生机被瞬间剥夺!
骑士克尔脸上的极致痛苦和恐惧永远凝固,他的惨叫戛然而止。
短短几秒内,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彻底变成了一尊崭新的、充满痛苦姿态的石雕,与他面前那个石人遥相呼应。
同时随着这些人被转移注意力,那些石人靠近触碰到了更多人,惨烈的痛苦哀嚎响起。
反应过来的埃林伯爵瞬间回头盯着眼前已经靠近的石人,那伸出的手臂近在咫尺。
这种恐惧让这老人,喉结滚动看着。
此时,只有那幽幽的悲泣声仍在四周飘荡。
众人的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吞噬了残存的秩序,已经开始有人不顾一切逃跑了!
“集合!所有人背靠背!组成圆阵!”戴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冷静,就像一道冰水泼在即将燃烧的柴堆上。
几乎同时,埃林伯爵也意识到了,他立刻咆哮着采纳:“照他说的做!快!圆阵!每个人盯一个方向!谁敢移开眼睛,我先宰了他!”
幸存者们听到后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疯狂地向内收缩,肩背相抵,组成一个圆阵,死死瞪着自己方向上靠近的石人。
那些被护在中间的孩童和则缩成一团,带着哭泣死死盯着外面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