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银剪,拿起雪白的丝帕细细擦拭着指尖。
宫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道:“听闻听闻李大人在铺子里,对苏姑娘很是上心,挑的都是顶好的料子,尺寸也是亲自过问的”
“上心?李知行这小子从来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再这么下去,非得再把苏曦尧逼到死路上去不可。”贵妃轻轻哼了一声,将那丝帕丢在一旁。
“那娘娘,是否需要敲打一下苏姑娘?免得她”宫女试探着问。
贵妃却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复杂:“敲打她做什么?那丫头是个明白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处境。”
宫女垂下眼眸,多少也替苏曦尧松了口气。
贵妃脸上担忧的神色却丝毫未减,“本宫只是担心,他这般行事,落在有心人眼里,怕是又要生出事端。西南的公主今日看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有陆承干和陆谦宜一个个眼睛都盯着呢。”
“那可要让苏姑娘回来?”宫女追问。
“恩,就说听闻郡王府大公子的急病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宫里缺人手,让苏曦尧回来。”
“是。”宫女躬敬应下,悄声退了出去。
殿内,贵妃看着那盆兰草,目光却仿佛是掠过了兰草,飘向了虚空。
李知行对苏曦尧的那点心思,她早已看在眼里。
从前只当是巧取豪夺的禁锢,到如今生出了几分真心来,却已经不是恰当的时候。
贵妃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这宫里的日子,真是没有一刻能真正省心。
翌日。
贵妃宫中的宫女亲自到了郡王府。
“苏姑娘已经离宫多日,贵妃娘娘很是想念,听闻李公子的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奴婢特来接苏姑娘回宫去。”
李知行站在廊下,皱紧了眉头。
他太清楚了,贵妃为什么会突然发难。
一定是在集市上发生的事情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传消息倒是快。
他看向苏曦尧。
苏曦尧只是低眉顺眼得答应下来,看不出情绪。
他自然不愿意看到苏曦尧就这样离开,可他找不到任何的理由,能够阻拦贵妃把苏曦尧带回去。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他求着让苏曦尧跟在贵妃的身边做掌事宫女,以保全她的性命。
“路上小心。”
最终,他也只能干巴巴地吐出这四个字,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
苏曦尧屈膝行了一礼,声音轻细:“是,公子放心。”
从前,她都是喊他一声“表哥”。
如今这身份有别,也是只能喊一句“公子”。
苏曦尧跟着大宫女上了马车,一路无话。
马车驶入宫门,在苏曦尧熟悉的宫道上缓缓前行。
马车的窗外,朱红宫墙在缓缓掠过。
苏曦尧的心中越发忐忑。
昨日之事,贵妃定然是知道了,否则的话,不会如此着急派大宫女把她叫回去。
那么,贵妃到底是责怪,还是简单的询问,还是
就在苏曦尧还觉得脑子一片乱麻的时候,突然,外头传来了车夫的声音。
“吁——!”车夫显然是吓了一跳,勒住了缰绳。
马车猛地一顿。车内的大宫女不悦地蹙眉,掀开车帘正要呵斥,就看到了拦车之人正是名声在外的那位西南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万安!不知殿下在此,冲撞了凤驾,还请恕罪!”
大宫女的脸色微变,落车行礼。
公主抱着手臂,俏生生地立在道中,目光却直接越过行礼的大宫女,落在了刚刚探出身来的苏曦尧脸上。
“没事,这是我自己冲出来的,不怪你们。”公主随意地摆了摆手,对着苏曦尧扬了扬下巴,“我找她有点事,说几句话就好。”
大宫女面露难色:“公主殿下,贵妃娘娘还等着苏姑娘前去回话”
“我就眈误一会儿功夫,贵妃娘娘那么慈祥,不会怪罪的。”公主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她上前一步,直接对苏曦尧道:“你,下来。”
苏曦尧并不明白这位公主殿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场合下拦住她。
但她也知道躲不过,只能在大宫女担忧的目光中,默默下了马车。
公主满意得转身,对着那大公主继续吩咐,“你去前面转角处等着,我只与她说几句话就好。”
大宫女无法,只得躬身退开一段距离,确保听不到谈话,却又不敢让苏曦尧离开视线。
僻静的宫墙夹道下,只剩下苏曦尧与公主两人。
公主上下打量着苏曦尧,目光与昨日十分不同,变得锐利了许多,甚至还带着些嘲讽和轻视,“我找你什么事,你应该猜得到吧?”
倒是开门见山。
“公主请说。”苏曦尧低着头,看似是低眉顺眼,实则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倔强。
公主抱着手臂,眼神直视着苏曦尧,语气居高临下,“我找你,全是为了李知行,我知道你和他有些过往,但你也看到了,你留在他身边,对他真的是好事吗?你的身份,你的过去,都是他的拖累。”
苏曦尧的心被这些话刺得生疼。
这些事情,难道她不知道吗?
心头难以抑制的烦躁和抗拒逐渐控制不住,苏曦尧的语气也因此变得有些冲,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公主殿下说完了吗?奴婢身份低微,是死是活,是走是留,自有贵妃娘娘和皇上决断,不劳公主殿下费心教导。殿下若无事,奴婢还要去向贵妃娘娘复命。”
她并不想和这位公主殿下讨论李知行。
这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这番近乎无礼的回应,正好撞在了那位公主殿下的枪口上。
她虽然性格直爽,但也是自幼被人捧在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