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的日子,似乎回到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为了不引起怀疑,苏曦尧和绿柳两人每日轮流,去附近的集市上购买必须的食物。
这日,又轮到苏曦尧出门采买。
她混在集市的人流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够再普通。
然而,就在她在一个小摊贩前挑选着青菜时,那个熟悉的灰色身影,再一次毫无征兆得撞入她的视线!
还是那件半旧的灰色长衫,还是那样微微佝偻的清瘦背影,正站在不远处的杂粮摊前,慢吞吞地掏着铜钱。
苏曦尧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死死得盯着那个背影。
不是错觉!
绝对不是!
那就是她已经死去了多年的父亲。
“等等!”
她立刻就追上去,再也顾不得什么谨慎。
那灰衣男子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喊,脚步顿了一下,疑惑地回过头。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曦尧清淅地看到了那张脸——饱经风霜,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但那眉眼、那鼻梁、那紧抿的唇形确确实实,是她以为早已在阴曹地府的父亲!
苏坚义看到追来的苏曦尧,先是茫然,随即,当他看清苏曦尧的容貌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手中的一小袋杂粮“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粮食撒了一地!
“曦曦尧?!”
这个声音干涩沙哑,这一声称呼甚至感觉是来自十分久远的从前。
“爹——!”苏曦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了过去,眼泪决堤而出,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臂,仿佛生怕这只是一场幻影,一松手就会消失不见,“真的是您!您还活着!您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您不来找我?!我以为您早就”
她泣不成声,语无伦次。
苏坚义被她抓着,身体僵硬无比。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充满了痛苦的回忆:“我没有死在那个战场上,但我受了极重的伤,几乎丢了性命,被一个偏僻山村的猎户所救,但我也因此,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苏曦尧震惊地看着他。
“我在那个山村里浑浑噩噩地过了很多年,象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苏坚义的声音带着一种梦魇般的恍惚,“直到去年去年冬天,我头部旧伤复发,昏睡了几天几夜,醒来后忽然忽然就全都想起来了!想起了我是谁,想起了家,想起了你和你娘可等我赶回京城,苏家早就已经没了,你娘带着你,嫁进了郡王府”
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苏曦尧早已泪流满面,紧紧扶住他颤斗的手臂。
“一切都太晚了。”苏坚义摇了摇头。
“可是爹”苏曦尧还想要再说什么,结果苏坚义却打断了她的话。
“曦尧,不管过去发生多少事情,爹都是爱你和你娘的,但是现在你娘已经有了自己新的生活,你也是,所以,不必再太担心你爹爹了。”苏坚义拍了拍女儿的脸颊。
这么多年过去,苏曦尧早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爹爹还有事情要做,没有办法跟你回去,你自己小心。”苏坚义没等苏曦尧回答,撂下这句话也是转身就走。
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苏曦尧的心中再次闪过巨大的失落。
城西集市虽偏,却并非毫无眼线。
苏曦尧与父亲苏坚义之间的往来,还是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眼中。
消息几经辗转,很快便传到了正四处搜捕李知行的大皇子陆承乾耳中。
“苏坚义不是早就死在战场上了吗?难道是李知行那厮找来的替身?想玩什么花样?”陆承乾听到心腹的密报,眼神闪铄了一下,起先还有些不相信。
但随即,他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不相信。
毕竟,现在李知行和苏曦尧都是自身难保,未必有精力来搞这种把戏。
最大的可能,那就是苏坚义真的没有死,并且已经回到了京城!
如果真的是这样,苏坚义发现自己的妻子如今成了郡王府的王妃,又会作何感想?
而且,若是让苏坚义知道,苏曦尧被带到郡王府里之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真不知道,他对李知行,又会是怀揣着什么样的看法。
虽然那小院是贵妃的私产,他轻易不能带人闯进去,但——
他有办法,能够逼李知行出来!
李知行立刻召来心腹死士,吩咐,“立刻去城西的那个小院埋伏,一旦发现苏曦尧外出,格杀勿论!动手的时候,动静闹大点,再排几个机灵点的人,装作无意间路过,让里头的人知道外面出了事,说得越详细越好!”
“是。”心腹手下们都领命去了。
陆承乾看着他们的背影,又一次胜券在握。
以李知行对苏曦尧的紧张程度,只要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出来确认!
届时,埋伏在外的杀手便能以逸待劳,将出来查看的人一举擒杀!
过了几日,苏曦尧一如往常那般从市集上买完了菜往小院走。
与父亲重逢的喜悦在几日之后逐渐散去,但李知行的日渐痊愈,也让她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安慰。
就在她拐过一个弯,距离小院只剩百十来步距离时,异变陡生!
道路两侧的草丛和土墙后,猛地窜出数道黑影!人人黑巾蒙面,手持利刃,眼神冰冷嗜杀,一言不发便直扑苏曦尧而来,招式狠辣,分明是冲着取她性命而来!
苏曦尧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下意识得将手中的菜篮子砸向最近的一人,转身就想要跑。
可她一个弱质女流,哪里是这些专业杀手的对手?瞬间便被逼入绝境,眼看一把钢刀就要劈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墨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斜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