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从后面走出,声音里泛着寒,“你若是再看顾不好夫人,就将你那双没用的眼睛剜下来。”
“是!奴婢谨记。”
青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沈筠的这番话究竟在敲打谁,林书棠不会听不出来。
席上她是故意将青黛留下,吩咐了她不许跟着。
眼下就被沈筠给罚了。
林书棠这下是连看沈筠一眼都不想看了。
怒气冲冲地走了,裙摆都带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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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本就是吃个喜气。
耽误的这会儿功夫,席面几乎已经散了。
眼下妇人女眷们皆相携着在国公府内转悠。
也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家儿女相看。
林书棠黑着一张脸回了静渊居,刚坐上罗汉塌,下面的人就端上来了一碗汤药。
“夫人。”
“这是什么?”林书棠蹙眉。
“是世子吩咐熬得醒酒汤,命奴婢一定要盯着夫人喝完。”丫鬟放下青玉碗,小声道,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他果然闻出来了。
属狗的吗?
林书棠看着那碗已经放的温热的汤,知道用放凉了的借口是没办法糊弄了过去。
只好拿起碗饮了下去。
等丫鬟端着空了的碗离开,林书棠忙不迭将腕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果不其然,是一枚白玉印章。
壁面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佛经。
林书棠将印章翻来覆去地看,甚至沿着上面的经文一点点摩挲按压过去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怎么弄都的确只是一枚普通的印章。
林书棠不解,那宋楹师兄给自己这枚印章是作什么用的呢?
“夫人,四小姐求见。”云母屏风后,青黛的声音响起,询问着林书棠的意思。
林书棠将白玉印章放进抽屉,淡声道,“请她进来吧。”
青黛口中的四小姐,是国公府二爷的女儿,二夫人嫡出的小姐,府内排行老四。
一进了屋,沈芷溪就朝着林书棠奔了过来,“今日总算找着时间可以见着嫂嫂了。”
“阿嫂生产完那一段时间,二哥不许任何人探视。嫂嫂如今心情可好一点?我听闻妇人生产完,会心气郁结,没能来看嫂嫂,嫂嫂可不要怪我。”
沈芷溪上前,拉着林书棠的手晃悠,少女灵动的眉眼间浮着歉疚。
林书棠笑了笑,斥她贫嘴。
她哪里会怪她,那一段时间,她谁都不想见,沈筠以她生病为由,不许任何人探视倒也好。
否则怕是她会将那股怒火顺带着牵连到别人头上。
这个恶人交给沈筠做正好。
在沈府的这三年里,林书棠被关在静渊居内,平素里除了这院子里的人和沈筠,她甚少再瞧见过旁的人。
倒是只有沈芷溪那年误打误撞从静渊居侧院库房的一面墙下的狗洞钻了进来,十二岁的姑娘天真浪漫,陪着她闲玩,还分给她饴糖吃。
倒成为了林书棠漫无天际生活里闯入的唯一乐趣了。
后来不知怎的,沈芷溪不再钻那狗洞了,改为从前门大大方方进了来,而沈筠对此好像一无所知的模样,林书棠也没多余问那一嘴。
“今日前院有很多与你同龄的女子,怎的不和她们去玩?难为你这个性子倒闲得住到我这儿来。”林书棠拾起茶几上的茶壶,为沈芷溪掺了热茶。
“阿嫂,我还是到你这里来躲清净吧。前院这会儿哪里是参加世孙的百日宴,分明就是相亲宴。”沈芷溪继续捧着热茶大口饮下,这一会儿倒是烫得见不了底,只捧着杯壁抱怨道。
“我如今也过了及笄礼,看着去年三姐那阵仗,我就怕了。赶紧赶在我娘拉着我之前就溜了。”
“你这是躲着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自己去相看了还好,否则若是全交由你娘亲去办,怕真就是盲婚哑嫁,到时候你就使劲哭去吧。”
“阿嫂,你别吓我。”沈芷溪立马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方才那副为自己耍到滑头而喜滋滋的模样又恹了下去,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今后无望的婚后生活。
林书棠挑了挑眉,不说话。
“那阿嫂你和二哥是盲婚哑嫁吗?”
沈芷溪思绪跳转得很快,立马又扯到了林书棠身上。
林书棠掺茶的手一顿,抬眼看她。
沈芷溪双目凝着向往,嘴角向上弯起,映出脸颊旁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如果像嫂嫂和二哥一样,那我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林书棠来玉京的那一年,时局正值动荡混乱之期。
朝廷党争不休,西越安插在玉京的暗桩此起彼伏,大街上逢人就砍。
硝烟几乎烧遍了王公贵族鎏金的檐角,玉京城内四处人心惶惶。
沈筠将她安置在城北锦绮坊的一处别院里,命人严加看管。
直到两年以后,沈筠外攮戎夷,内平国患,才终以一纸诏书,娶她为妻,迎她入府。
在外人眼里,谁也没有想到已然要成为天子近臣的沈筠居然会用累累军功换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州贫寒之地的女子为妻。
走到如今,竟也甘于屈居一个区区卫将军之职。
坊巷间虽说看不起林书棠的身份,可是其中的艳羡意却并不少。
至今仍旧流传世子与世子夫人伉俪情深的佳话。
沈筠也因此不可谓不是玉京城众女郎心目中最佳的如意郎君人选。
可只有林书棠知道,在别院的日日夜夜,她过着何等煎熬的生活。
她又是被沈筠以怎样强硬的姿态迫娶回来。
他们之间从来不死不休,何来鹣鲽情深之说?
可这些事情发生时,沈芷溪当年也不过十来岁,府中的大人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些。
是以,在沈芷溪亲眼见过二哥对于阿嫂无微不至的宠爱后,再加之流传在坊巷间的那些传言,沈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