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响,那身影转过了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嗓音依旧嘶哑得厉害,却是林书棠曾经最熟悉的腔调,“书棠师妹。”
林书棠瞬间哭了出来。
五年……
已经有五年,她与过往断了一切联系。
像浮萍一般在玉京挣扎。
“……我方才看见那宋大人当真是生得玉树临风,也不知道有没有娶妻。”
“诶,你可别告诉我,你春心萌动了。”另一个女子声音压得极低,可在宽阔的游廊下似乎自带回响,无比清晰地贯进林书棠二人的耳中。
“我跟你说,他可是个哑巴。”
“什么!”
“他嗓子说不出来话,跟哑巴没什么区别,听着声音可吓人了。”
……
声音渐渐远去,林书棠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宋楹,眼神又不由自主落进他的颈侧。
方才听见那声音时,宋楹反应很快,在她们转弯要走过来时,先一步拉过了林书棠拐进了月洞门后。
此刻二人距离比之方才要近很多,宋楹衣领也微微有些散开,林书棠很清楚地看见了那道狰狞的伤痕。
她眼睛又开始有些湿润了。
宋楹师兄的声音从前最是好听,像百灵鸟一样。
幼年时,她睡不着觉,就是宋楹师兄给她唱歌哄睡。
爹爹曾笑言,师兄即便不学木匠的手艺傍身,日后也是能凭借这张脸和歌喉大有作为的。
定然是十里八乡闻名的才子。
晟朝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从先皇开始崇文,不再那么重实务,反而更兴诗词歌赋,意在丰蕴国朝文基。
如师兄一般优秀的人,本应该一生坦途,却被她毁了大半辈子。
“师兄,你……”
“书棠,你过得好吗?”宋楹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此时不是可以叙旧的时候。
他更愿意听林书棠的生活。
如方才离开的那女子所说,宋楹的声音嘶哑得紧,难听得厉害。
他自己说话时好像也很痛苦,语速因为快了起来,像是牵动了肌理。
虽在极力控制,可是眉头还是疼得忍不住紧蹙了起来。
“我,挺好的。”林书棠看出他说话有些不适,连忙想要去扶他。
“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把这个东西拿好。”
宋楹没躲林书棠要扶他的手,反而似有些晕乎乎的承受住了她的力。
声音压得极低,借着这一瞬的相处,将一个东西塞进了她的手心。
林书棠立马心领神会地手腕一抬,将东西滑进了袖中。
“多谢世子夫人,在下无事,只是吃醉了酒,就先告辞了。”宋楹没多做停留,拱手行了一个礼,就告退了。
像是真的只是出来透气,两人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林书棠看着他走远,袖中的那块东西微凉。
她方才短暂地触摸下,应是一块印章。
林书棠不着痕迹地摸了摸手腕。
“阿棠。”
身后,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兀得响起。
平静,冷淡,缓长。
林书棠后脊发凉,差点要将袖中的东西甩出去。
她转过身来,看见沈筠站在月洞门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周身都裹挟在廊檐的阴影中。
林书棠呼吸都紧了起来,脚步像是沾在了原地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筠朝着她走过来。
她根本不知道沈筠站在那里有多久了。
强烈的不安,应该是让林书棠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因为在林书棠努力地挂起笑容,尽可能平常地询问沈筠怎么来这里了时,沈筠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只捧着她的脸,仔细地瞧。
距离很近,林书棠感受到沈筠微凉的鼻尖时不时擦过自己的脸颊。
他速度很慢,呼吸偶尔有些重,像是在嗅闻。
良久,他缓缓道,“有别人的味道。”
林书棠简直头皮发麻。
“宴席上这么多人,当然会……”林书棠脑袋极速转着,刚为自己想了一个由头出来,就被沈筠抓着手腕,二话不说拉进了一旁的假山洞里。
“沈筠,你做什么!”林书棠惊呼。
沈筠的力道很大,根本不容她置喙。
天旋地转间,林书棠后背就抵上了假山凹凸不平的石壁,眼前完全被沈筠高大的身影笼罩了个彻底。
视线里正对上沈筠低头凝着一层寒冰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阿棠,你还是很不乖。”
……他看见了。
林书棠脑海里立马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她觉得很没意思。
明明沈筠什么都知道,却总想着要从自己口中得到答案。
她当然什么都不会说,可是沈筠总是要问。
总是要做这些根本就不会有结果的事。
何必呢?
“我是见他了,那又如何?”林书棠坦然地看着他。
被拆穿了,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宋楹是在我临盆时进的三皇子府,他早已凭借为圣上修物誉满京都,你明明知道却故意要放我出府,让我与他相遇。”
林书棠有些生气。
沈筠总是要她诚实。
可他自己的行为又何尝坦荡。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别有用心。
她也总算明白,今日府门处,沈筠为何非要她回静渊居休息。
因为他早就知道宋楹如今的身份不同。
林书棠眼神不再躲闪,决意也不让他痛快,“那我今日再多见一面,又有何区别?”
沈筠没说话,只眼底那一点点可怜的笑意也消失殆尽,黑漆漆的眼眸里盛着山雨欲来的沉晦。
好像被一向乖顺的林书棠因为别人而这样对他的行为真的气到了。
他拢着林书棠的后脑向自己逼近,薄唇擦着林书棠的脸颊滑过,冷冽的声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