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来,蔺如虹一愣。
她的双眸倒映着晏既白吃力的笑容,不敢大意,仔细观察晏既白,想从他的脸色中确认他的无恙。
少年轻咳两声,艰难道:“我有好几次,对您视而不见,看不到您,是吗?”
“让您难过了,让您失望了……对不起。”晏既白道。
“这次是真的。”他望着她,露出一个轻柔的笑。
“自夺舍者入灵光阁后,学府发现异样,很多人都在寻找证据。但是,他们斗不过仲殊,也参不透迷障,您不要怪他们。”
蔺如虹觉得,晏既白现在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的确是笑着的,嘴角上扬,可微拧的眉毛,以及压出浅勾的眉峰,又将这份来之不易的欣喜驱散。
半面欣喜,半面愁容,于清冷面容映衬下,显得破碎又别扭。
他的额前沁出冷汗,蔺如虹走近时,仍在低低喘息。过了许久,呼吸才渐渐平和。纤长睫羽轻眨,眸子如琉璃珠般水润清澈。
他真的看得到她吗?
刚刚的话,是看见她的表情,还是,预判到她会来,提前准备好说辞,想让她安心?
蔺如虹失望过太多次,一时间,不敢再拿希冀赌一次。
她在他面前蹲下,双手乖巧地搭在膝上,不吱声,眼巴巴地抬眸看他。
少年清眸一眨,乌黑瞳仁循着人影朝她转去。
他看出她脸上的惶恐与不安,缓缓抬手,指腹落在少女肌肤的毫厘之外,轻盈描摹。
“眼睛。”
“鼻子。”
“嘴。”
分毫不错。
晏既白微微笑着:“大小姐,您在这里。”
他没有诓他,他真的看见她了。
蔺如虹的眼眶,“唰”一下红了。突如其来的酸胀感中,她倏地低下头去,拼命眨眼,不让眼泪涌出。
太好了……
她终于被看见了。
她很想大哭一场,诉说这几日遭遇的委屈,但她同样知道,现在远不是松懈的时候,用手背用力抹了把眼角,深深吸气:
“晏既白,听我说。”
蔺如虹张口时,晏既白的声音同时响起,与她异口同声。
“大小姐,我有话与你说。”
蔺如虹一愣,立刻住嘴,补上一句:“你先说。”
晏既白一直在识海之外调查,知道的信息肯定比她多。此次见面,不知何时会终止,先听他调查到的为好。
“此地是我创建出的结界,极度不稳,随时可能坍塌,因此必须长话短说。”
少年气息完全恢复,调整姿势,正襟危坐:“我是来给大小姐送法器。”
伴随他开口,周身的气质,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我此次能来您的识海,是意外之喜,成功避开外物的监视。下一次,恐怕找不到那么好的时候。”
蔺如虹露出疑惑的神情:“可是,我碰不到你,能收到法器吗?”
他该不会,想直接送给夺舍者吧?
晏既白笑了一下,蹙起的眉峰消下些许。笑完,他摊开五指,掌心中躺着枚造型精致,刻满符文的手镯。
“大小姐,请伸手。”他道。
蔺如虹记得,她刚来到他面前时,晏既白的掌心除却手环,还有一枚储物戒,如今却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收起。
是因为发现她碰不到,不想徒增失望么?
晏既白言辞笃定,仿佛有十足的把握。蔺如虹无法拒绝,纵使心存疑虑,仍依言伸手。与他对上手,眼睁睁地看着晏既白玉指轻握手镯,缓缓从她的指尖穿过。
手镯仿佛有种魔力,挂在晏既白长指时,安安静静与寻常手势无异。甫一接触到蔺如虹,一道温和的白光亮起,在粉雕玉砌的皑皑白雪中反射华彩。
一丝凉意攀上肌肤,紧接着,手腕处突兀一沉。那枚精巧的镯子,就这么凭空挂上她的腕处。
荧光遍布全身,将蔺如虹罩住,丝丝凉意的闪烁后,手镯恢复原样。
“真的成功了?”蔺如虹“哇”了一声。
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心头却像被点上一盏灯,亮堂堂的。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手镯,感知到切实的凉意后,连忙撤手,移到眼前细细打量。
手镯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白,不似玉,也不似金属。其上有细密的纹路,从镯心向边缘蔓延,符文穿插其间,层层叠叠,像是千万年间不间断的祝福。
它的材质,有些奇怪,蔺如虹一时间没分辨出来。
将常见材料依次排除后,蔺如虹的心头,霍然跃上一个念头。
“是牛骨。”
心头想法还未成型,晏既白率先温声开口。
“大小姐忘了吗?修真界往下八十里,是凡间界,自西千里为魔界,奇花异兽层出不穷。”
“我在仙魔交界处找寻线索时,见到一只灵兽,身形似牛,能自如穿梭空间。我猜测他能帮助我见到您,于是将其击杀,制成法器。”
说到最后,他微微皱眉,像是怕描述过于露骨,吓到蔺如虹,轻声补充:“委屈大小姐了。”
“若是我的估计没错,大小姐在非常时刻,能依靠它避开监视,暂时脱离识海。第一次,可以离开小半个时辰,第二次……”
稍作迟疑,晏既白抬手:“兴许只有一盏茶的空档,甚至更少的。之后是否还有机会,我不敢保证。”
“抱歉,我做不到将您真正带离危险。”
蔺如虹瞠目结舌:“好、好厉害的牛……”
好厉害的晏既白。
修士进出秘境时,为了自己的修行,狩猎灵兽是很正常的事,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短短从晏既白发现她被夺舍,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十多天,他恐怕是忙里偷闲,挤出时间为她做的法器。
感慨到一半,蔺如虹发现晏既白的话未说完:“多谢你,对了,还有什么?”
少年垂眸:“没有别的。”
他撒了个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