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旗,狠狠砸在地上!
“不撤!”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老子不撤!弟兄们都死在那了,我他妈怎么有脸撤!”
“我要回去!我要给他们报仇!”
“对!报仇!”
“跟他们拼了!”
残存的士兵们,也被激起了血性。
他们是革命军!他们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什么时候当过这种缩头乌龟!
“李将军!这是总司令的命令!违令者,斩!”传令兵急了。
“斩就斩!”
李虎拔出腰间的佩刀,指向那依旧在吞吐火舌的山谷。
“弟兄们!怕死的,就给老子滚!”
“不怕死的,就跟我冲!就算是死,也要从他们身上,给老子啃下一块肉来!”
“冲!”
“杀!”
数百名残兵,被一股悲壮的悍勇所支配,无视了总司令的命令,再一次,向着那座死亡山谷,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们知道,这是在送死。
但他们,宁愿站着死,也不愿窝囊地活。
他们的意志,在这一刻燃烧到了顶点。
然后。
被冰冷的钢铁,无情地浇灭。
哒哒哒哒哒!
更加密集的火网,从山谷两侧交织而来。
那数百名怀着必死之心的勇士,甚至没能冲进谷口,就在一片开阔地上,被彻底打成了筛子。
鲜血,染红了相箕山下的土地。
这一次,连惨叫声都没有了。
远处的指挥部,陈庆之通过千里镜,静静地看完了这最后一幕。
他没有阻止。
他需要用这一场最惨烈的失败,来打醒他麾下所有还沉浸在“精神胜利法”中的将领和士兵。
他需要让他们明白,他们面对的,是怎样一个敌人。
……
夜色,浓得化不开。
相箕山下的临时营地,死寂一片。
没有伤兵的哀嚎,因为冲在最前面的,几乎没有活口。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火把的光,照亮了一张张麻木、惊恐、呆滞的脸。
他们是工农革命军,是北境不败的传说。
可今天,这个传说,被冰冷的钢铁,无情地碾碎了。
指挥部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王猛、李虎,还有一众高级将领,全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虎的骼膊用布条吊着,脸上满是干涸的血迹,那是别人的血。
他没有再叫嚣着报仇。
那股悍不畏死的血勇,在亲眼目睹了数百名弟兄被撕成碎肉后,已经彻底冷却,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无尽的后怕。
陈庆之站在巨大的沙盘前,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他的身后,是将领们压抑的呼吸声。
良久。
王猛终于忍不住,他上前一步,声音干涩。
“总司令,这仗……没法打了。”
他没有抱怨,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刻的无力感。
“我们的人,冲不上去。那东西……那东西太快了,太多了。”
“弟兄们的血肉之躯,在它面前,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另一名将领也开了口,带着哭腔。
“是啊,总司令!我们连敌人的脸都没看到,一个冲锋,一个照面,几千人就没了!就这么没了啊!”
“这根本不是打仗!”
“沐瑶……她的武器装备,超出我们太多太多了!”
“撤吧,总司令!我们先撤回北境,从长计议!”
“对!撤吧!”
一时间,指挥部内,主张撤退的声音占了上风。
军心,已经动摇了。
不是他们怕死,而是这种死法,太憋屈,太没有价值。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人打仗,是在和一群看不见摸不着的魔鬼作战。
陈庆之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看那些激动的将领,而是看向了手臂受伤的李虎。
“李虎。”
“……在。”李虎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字。
“你还想冲吗?”
李虎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抬起头,那双曾经写满悍勇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血丝和恐惧。
他想起了山谷口的场景,想起了那些弟兄们在钢铁风暴中化为血雾的画面。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总司令……我错了。”
“我不该违抗军令……弟兄们……都白死了……”
他用没受伤的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响亮,清脆。
指挥部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虎,再看看面无波澜的陈庆之。
一股更深的寒意,笼罩了所有人。
连李虎这样的悍将,都被打断了脊梁骨。
这仗,还怎么打?
“我没有怪你。”陈庆之的声音很平静。
“我只是想让你们所有人都看清楚,记住今天的感觉。”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记住这种无力感。”
“记住这种面对钢铁时的绝望。”
“然后,把你们脑子里那些所谓的一鼓作气,所谓的血勇冲锋,所谓的精神意志,全都给我扔掉!”
“因为从今天起,那些东西,一文不值!”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刀子,扎进每个人的心里。
“沐瑶用一场屠杀告诉我们,时代变了。”
“战争,不再是武将的角斗场。”
“而是国力的对撞,是钢铁与钢铁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