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峻见苏墨不语,以为苏墨被自己震慑住,语气更冷:
“你以为扳倒一个侯语堂,就能在士林中博得清名?幼稚!”
“你可知你此举,得罪了多少人?这大虞的官场,盘根错节,岂是你一个乡野小子能撼动的?”
“本官今日见你,是看在李师面上,提点你几句。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墨:
“即便此番春闱你侥幸高中,踏入仕途,本官也可以明白告诉你,这大虞官场,绝不会有你苏墨的一席之地。”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执迷不悟,哼,前途堪忧。”
这番话可谓极尽挖苦与威胁之能事。
若是寻常年轻气盛的举子,恐怕早已面红耳赤,要么据理力争,要么羞愤难当。
然而苏墨只是缓缓起身,对着常峻拱了拱手,语气平静无波:
“常大人的教诲,学生记下了。若无他事,学生就不打扰大人处理公务了,告辞。”
说完,不等常峻反应,苏墨便转身,从容不迫地向外走去。
吴风行紧跟其后,对着常峻的背影撇了撇嘴。
常峻看着苏墨离去的背影,那平静的态度反而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脸色更加阴沉。
走出常府,吴风行呸了一声:
“什么玩意儿,狗眼看人低,苏兄,你别往心里去。”
苏墨笑了笑,云淡风轻:
“不提他了,来之前我就预料到了。”
“我现在这个身份,在这些京官眼中,唯恐避之不及,他能见我,已经算是胆子大的了。
与此同时,大虞皇宫,御书房内。
皇帝曹文昭穿着一身常服,躺在椅子上,喝着清茶。
忽然,一名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进来,跪下禀报:
“陛下,暗卫传来消息,定南府举子苏墨,已于昨日抵达京城,现住在城内客栈。”
曹文昭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
“哦?这么快就进京了?”
曹文昭站起身,在御书房内踱了几步,脸上露出思索之色,随即化为决断:
“好!朕要微服出宫,见一见他。”
旁边侍立的老太监闻言,连忙上前一步,低声劝道:
“陛下,万金之躯,岂可轻易涉足宫外?那苏墨虽有些才名,但毕竟是一介布衣,陛下若想见,召他入宫便是”
曹文昭摆了摆手,打断他:
“召他入宫?那看到的,不过是又一个战战兢兢、言不由衷的臣子罢了。朕要见的,是那个敢为民请命、指物为诗的苏墨。”
“而且朕一有动静,朝中那些老臣就全都知道了,与其如此,不如暗中出宫。”
“若连这样的人物,朕都不敢亲身去见一见,探一探他的真心,我大虞何日能真正兴旺?”
太监见皇帝心意已决,不敢再劝,只得躬身道:
“奴才这就去安排护卫,确保万全。”
曹文昭点点头:
“低调些,朕只是去看看。
另一边,礼部尚书公孙冶的府邸。
公孙天纵快步走进父亲的书房,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父亲,得到确切消息,苏墨进京了,就住在城内的客栈。”
公孙冶正在练字,闻言头也没抬,笔下沉稳:
“慌什么。他来了便来了,春闱自有规矩,难道他还能翻天不成?”
“你一天天的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公孙天纵急道:
“父亲,您是没亲眼见过他那日的才学,指物为诗,顷刻成篇。”
“春闱对他来说,恐怕并非难事!若是让他中了进士,入了朝堂,岂不是”
公孙冶终于停下笔,抬起眼,目光深邃地看着儿子:
“为父教过你多少次,遇事要沉住气。现在动他,是下下之策。”
“打草惊蛇,实为下策。”
“春闱之后,为父自有计划,你现在派人去动他,万一失手,或者牵连出来,坏了大计,你担待得起吗?”
公孙天纵嘴上应着,心中却不以为然。他见识过苏墨的厉害,总觉得父亲有些过于谨慎。
退出书房后,他眼神一冷,招手唤来自己的心腹护卫,低声吩咐道:
“去找几个手脚干净、嘴巴严实的人,三日后,在同乡会上,找机会”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做得干净点,看起来像意外或者江湖仇杀。”
心腹领命而去。
时间一晃,便到了各地举子同乡会的日子。
这算是春闱前的一个传统,来自同一地区的举子们会聚在一起,互相结识,交流学问,也算是一种人脉的铺垫。
同乡会的地点定在城中一家颇有名气的酒楼望江楼。
苏墨本不想参加,但吴风行劝道:
“去看看也好,了解一下其他举子的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值得结交的人物。”
“总不能因为怕事,就闭门不出吧?再说了,有我在呢。”
苏墨想了想,便也答应了,带着吴风行和宋巧巧一同前往。
望江楼今日被定南府的举子们包了下来,大厅里熙熙攘攘,聚集了数十人。
苏墨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一部分人如同见了瘟神,下意识地退开几步,或者转过头假装没看见,躲到一旁低声议论:
“这就是永嘉县的那个苏墨啊?看着没什么不一般啊。”
“胆子是不小,可惜不懂为官之道啊。”
“离他远点,免得惹祸上身。”
但也有一部分人主动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苏兄!久仰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苏兄在定南府所为,大快人心,小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