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般悄然而逝,转眼一个多月过去。
苏墨的茅草屋外溪水潺潺,鸟鸣山幽,倒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此刻,苏墨坐在屋前一块平整的大石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悠闲地拨弄着面前的小火堆。
火堆上架着一只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野鸡。这是他早上和吴风行一起在林子里设套抓到的。
啧,这日子,其实也挺惬意。
苏墨撕下一只鸡腿,吹了吹气,咬了一口,外焦里嫩,满口生香。
“巧巧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简单的盐巴和野葱,都能弄出这般滋味。”
宋巧巧正在一旁用瓦罐烧水,闻言抿嘴一笑:
“相公喜欢就好,这山里作料少,委屈公子了。”
“不委屈,不委屈。”
苏墨摆摆手。
“比贡院那九天强多了。至少不用提防有人在水里加料。”
想起考场里那几天提心吊胆、靠简陋蒸馏设备取水的日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那真是考验心态。
吴风行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张粗糙的饼子,接口道:
“苏兄,算算日子,明天就是会试放榜之日了,我们也该动身了吧?”
苏墨点点头,将嘴里的鸡肉咽下,神色认真起来:
“恩,是时候了,躲了这一个多月,外面想必已经闹翻天了,也该出去亮个相,给那些惦记我的人一个惊喜。”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溪边洗了洗手。
“一个多月,估摸着他们都觉得我苏墨死了吧?”
吴风行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苏兄,京城现在肯定是龙潭虎穴。”
“你确定咱们回去之后,能活着脱身?”
苏墨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和自信:
“正因为是龙潭虎穴,才更要回去。他们不是都以为我被对方干掉或者藏起来了吗?”
“我偏偏要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在他们准备摊牌的关键时刻,完好无损地出现。”
苏墨顿了顿,看向吴风行。
“吴兄,怕吗?”
吴风行胸膛一挺,豪气道:
“怕?我吴风行行走江湖,什么阵仗没见过?跟着苏兄弟你,刀山火海也闯得!”
宋巧巧也坚定地说:
“巧巧不怕,相公去哪,巧巧就去哪。”
苏墨微微一笑:
“好!那我们就回去。”
三人简单商议了一下回京的细节,决定第二天一早,趁着天色未亮,城门初开时,混在入城的农夫商贩中进去。
与此同时,京城之内,气氛已然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皇宫,御书房。
烛火摇曳,将曹文昭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他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暗卫统领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声音低沉:
“陛下,搜寻依旧毫无进展。”
“苏墨及其随从,如同人间蒸发,京城内外,乃至京畿各州县,都未见其踪迹。”
“就连定南府我们也去找了,依旧没有踪迹。”
曹文昭没有回头,声音冷得象冰:
“一个多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暗卫是干什么吃的?”
暗卫统领头垂得更低:
“属下无能,请陛下责罚。”
“不过属下怀疑……”
“怀疑什么?”
曹文昭猛地转过身,眼中寒光乍现。
暗卫统领硬着头皮道:
“属下怀疑,苏墨恐怕,恐怕早已遭遇不测,尸骨无存了。能在我们和叶首辅双方如此严密的搜寻下消失得如此彻底,除非是被顶尖高手瞬间制服,并且处理得干干净净。”
曹文昭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口翻涌的怒火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与绝望。
“叶、林、渊!”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除了他,还有谁能有如此手段,如此胆量,他这是铁了心要断朕的臂膀,绝朕的希望。”
他走到御案前,看着上面摊开的一份名单,那是叶林渊一党的内核成员。
“苏墨的六国论,他的才学,他的风骨,正是朕用来涤荡朝堂、重整河山最锋利的一把刀。”
“如今刀还未出鞘,就折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
“朕隐忍多年,积蓄力量,眼看时机将至,却……”
暗卫统领不敢接话,只能摒息静待。
良久,曹文昭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明日便是会试放榜之日。无论苏墨是生是死,朕都要借此机会,做个了断。”
他看向暗卫统领,语气森然:
“传朕密令,明日朝会,朕会召集群臣,当众宣读榜文。一旦确认苏墨名次……若他高中,朕便以此为由,质问叶林渊谋害贤才之罪。”
“届时,朕会摔杯为号,你率暗卫埋伏于殿外,听朕号令,即刻入殿,将叶林渊、公孙天冶、赵文博、钱益谦等一干首恶,当场拿下。”
“不审不问,直接屠了。”
暗卫统领心神剧震,陛下这是要彻底撕破脸,进行一场宫廷政变。
“陛下,此举是否太过冒险?叶首辅在朝中党羽众多,京营兵马也有其心腹……”
“顾不了那么多了。”
曹文昭打断他,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又狠厉的笑容。
“苏墨之死,朕不能再等,也不能再忍了,要么一举功成,肃清朝纲,要么……便鱼死网破,你去准备吧,务必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