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在宫里遭遇暗算,崔骊珠本是气愤至极,恨不得将那弄晕她的小宫女碎尸万段,再将背后指使之人告至御前,求她的皇伯父狠狠降罪责罚。但兄长命她不可轻举妄动,她老老实实听话。只离席是为陪同沈云芝,知晓沈云芝有事,她亦担心整夜。
翌日清早崔骊珠便赶至云溪院。
沈云芝却染上风寒,浑身滚烫得厉害,一时昏睡不醒。
楚王妃请太医来看诊。
太医道沈云芝乃思虑过重兼之邪风入体方才染病,开过药方后先行退下。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没有让楚王妃知晓。沈云芝先行离宫,在楚王妃跟前的说法又恰是身体不适,故而楚王妃未曾生疑,只是对外甥女格外心有怜惜。
崔骊珠听太医说沈云芝思虑过重却心下难受。
被崔旭那种人渣盯上如何不多思多虑?她也不曾在她面前说过太多,想来是自己默默承受了。
昨夜若非被大哥哥撞见……谁知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
崔骊珠根本不敢深想。
但难道这件事当真便这么算了?
崔旭如此过分,这般轻轻揭过,岂不令其更加嚣张肆无忌惮,往后愈发当他们个个好欺负?
思及此,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病容憔悴的沈云芝,崔骊珠的眸光一黯。她咬唇,心绪沉重从云溪院出来,仰面望一望阴沉沉的天,最终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往崔淮的栖云居。
“大哥哥,当真只能这样放过崔旭吗?”崔骊珠心有不甘,在崔淮面前亦无法遮掩心思,“他便是往日欺男霸女惯了才这般无法无天。”
崔淮正在水榭里调试琴弦。
他坐在案几前,手指随意拨弄,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随性:“骊珠想要如何?”
崔骊珠道:“怎么也该让他吃点教训。”
“若他咬定自己被勾引呢?”崔淮淡声发问。
“无耻!”崔骊珠恼怒,“分明是他盯上芝娘在先,蓄意霸占在后,芝娘对他避之不及,何曾勾引过他?”想起旧事,她又愤愤,“先前他来府中赴宴便曾对芝娘动手动脚,那日多亏二哥及时赶到。”
崔淮抬眼,回忆起那天沈云芝和崔泓一起出现在膳厅。
“若放过崔旭这一回,他会不会愈发嚣张?”崔骊珠犹自忧心。
“大哥哥……能不能帮帮芝娘?”
“我们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崔旭这样欺负?”
……
病来如山倒。
沈云芝的这一场风寒格外严重。
连日反复发热导致的高烧不退使得她整个人精力不济,什么也顾不上,只能一直昏昏沉沉睡着。楚王妃挂心不已,怕她有事,日夜守在床榻旁边。
崔骊珠眼看着自己母妃寝食难安,一劝再劝,勉强把人劝回去休息。
再去看昏睡的沈云芝,已经只剩下叹气。
崔泓听闻此事,特地来云溪院探望。
但见崔骊珠愁容满面,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唯有言语安慰几句。
他回自己院子时却在半道上遇见回府的崔淮。
上前与崔淮行礼问安之后,崔泓轻叹一气:“听闻表妹病得厉害,方才去探望了下,似乎比想得更严重些。母妃和骊珠皆担心不已,这几日食不下咽、无法安睡,我看骊珠也像瘦下去一圈。”
崔淮对他这些话不置可否。
“兄长不去看看表妹吗?”崔泓又忍不住问。
崔淮淡淡道:“我不懂医术,便是去也无什么用处。”
“自有太医每日去看诊。”
崔泓不意外得到自己兄长这样的回答,他语气依旧略显无奈:“兴许表妹知道兄长去了,一高兴,病也好得快一些,如此便有用处了。”
崔淮眉心微蹙:“为何?”
被反问,崔泓似一怔:“其实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兄长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兄长真的不关心表妹的病情吗?”
他觑着崔淮神色,“虽是风寒,但一个不好,也能要人性命。”
崔泓去而复返,崔骊珠不无惊讶,而在瞧见与崔泓一道出现在云溪院的崔淮时,她惊讶之余又心情复杂。大哥哥居然主动来探望芝娘了,往日她生病大哥哥也不是每次都会关心她的。
“二哥怎么又回来了?”崔骊珠低声问。
崔泓道:“路上遇见大哥回府,便又同大哥来一趟。”
崔骊珠认命般看一眼崔淮,上前一步,细细说起沈云芝的情况。
崔淮安静听着,视线落在床榻上那人的身上。
病中的沈云芝素面朝天,发丝凌乱,再无平日精心梳妆打扮的俏丽模样。纵然昏睡亦是眉心微拧,昭示她睡得不甚安稳。然而她本肤白胜雪、杏面桃腮,此刻面如白纸,更显得无害,亦更添娇弱意味。
柔弱至此却有胆量以金簪伤人。
那样的柔弱不过是她身上一层伪装罢了。
沈云芝醒来时,崔淮已经离开。
崔骊珠守在旁边看秋月喂她喝粥吃药,酸溜溜道:“连大哥哥都这般关心你,还不快好起来。”
“殿下如何会得空?”
灌下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沈云芝虚弱问。
崔骊珠最怕喝药,看她这般,只觉得自己嘴里也跟着发苦,忙塞了颗牛乳糖给她:“二哥哥说半道遇见大哥哥刚回府,便同大哥哥又一起过来。”
沈云芝吃着牛乳糖,冲崔骊珠歉疚一笑:“辛苦骊珠照顾我。”
崔骊珠冷哼:“你莫得意,此番你生病便不同你计较,往后不许你再故意接近我大哥哥。”
沈云芝但笑。
药劲儿上来,她犯起困,很快再次睡去。
这一场病折腾沈云芝许久。
退烧后,又休养过七、八日才痊愈。
期间楚王妃、崔骊珠日日来看她,崔泓偶尔得闲也会来云溪院。
唯有崔淮再未出现过。
这些时日没有任何与崔旭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