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调兵救援时趁机攻主城,可现在,石秉承把百姓绑在了城墙上,他若硬攻,伤的是云州的百姓;若不攻,主城的粮还能撑些时日,拖下去变数更多。
“传我命令,让周凌峰暂缓对南阳郡的攻势,先查探主城百姓的情况。”沈砚抬眼时,眼底已没了之前的从容,多了几分凝重,“另外,让人往主城方向散消息——只要石秉承停了强征,我承诺不伤百姓,南阳郡的粮,也能分予主城军民。”
烛火晃了晃,映着他落在舆图上的目光。石秉承这张底牌,不仅打乱了他的部署,更戳中了他的顾忌——他要的是安稳的云州,不是一座堆满百姓尸体的主城。沈砚轻轻叩了叩案角,心里清楚,接下来的棋,不能只算兵力,更要算着那十万百姓的命。
急报递进来时,石秉承正坐在案前把玩着那枚玉制兵符,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裂纹——那是方才他慌得摔在地上磕的。可看清上面“沈砚令周凌峰缓攻,许分南阳郡粮予百姓”的字样时,他突然低低笑出声,笑声里裹着阴狠的得意,连眼角的皱纹都拧成了尖刻的形状。
“果然是个心慈手软的!”他把急报往案上一扔,指节叩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响,“我当他沈砚有多厉害,原来也怕伤了这些贱民!”之前的慌乱早没了踪影,此刻他眼里只剩算计的光——沈砚在乎百姓,这就是他的死穴!他越在乎,自己手里的筹码就越重,强征百姓不仅不是错,反倒是掐住沈砚的最好法子。
“传我命令!”石秉承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玉带撞在案角,发出脆响,“把主城四门的守军再加一倍,谁敢私放百姓出城,满门抄斩!另外,让城防营去搜百姓的粮窖,凡是藏粮不交的,就当着他家人的面斩了——沈砚不是要分粮吗?我先让这些百姓尝尝,跟着他沈砚,连一口糠都吃不上!”
亲兵站在底下,脸色发白:“大人,这么做……会不会太急了?百姓要是真反了……”
“反?”石秉承冷笑一声,抓起案上的铜镇纸往地上一砸,裂开一道缝,“有沈砚在城外顶着,他们敢反?就算反了,我手里有刀,还怕镇不住?”他走到舆图前,指尖重重戳在主城的位置,“沈砚想拿粮收买人心?我偏要让这些百姓恨他——恨他害得他们家破人亡,恨他迟迟不敢攻城!等时候到了,我再把这些百姓推到城墙上,看他沈砚敢不敢下令放箭!”
烛火晃了晃,映着他扭曲的脸。他现在不仅没停手,反而更恨——恨沈砚的“伪善”,恨这些百姓成了沈砚的软肋,更恨自己之前竟被沈砚逼得慌了阵脚。此刻他只觉得,手里的百姓就是最好的盾牌,只要攥紧了,沈砚就永远别想踏进主城一步。
天还没亮透,主城的巷子里就飘着冷雾,混着士兵靴底碾过石子的脆响,像磨在百姓的心上。王阿婆裹着露棉絮的旧袄,正蹲在灶台前刮最后一点杂粮面——那是藏在粮窖最底下的,够她和六岁的孙子喝两顿稀粥。可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两个挎着刀的士兵闯进来,目光直盯着墙角的粮窖,铁铲几下就撬开了木板,把那点杂粮面连同窖里的霉豆一起扫进布袋。
“这是俺们最后的粮了!”王阿婆扑过去想抢,被士兵一把推倒在地上,后腰撞在灶台角,疼得她直抽气。孙子小豆子抱着她的衣角,哭得满脸鼻涕:“奶奶,俺饿……”士兵却嫌烦,抬脚踢开小豆子的手,布袋往肩上一甩,骂骂咧咧地走了:“州牧大人有令,藏粮不交就是通敌,没砍你们脑袋算好的!”王阿婆爬起来搂住小豆子,看着空了的粮窖,眼泪砸在冰冷的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城墙根下更乱。男丁们被绳子串着,像牲口一样往城墙上赶,手里攥着磨出血泡的石头,得往城垛上搬。李大叔今年五十六了,腿上有旧伤,走一步晃一下,刚把一块青石放在城垛边,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旁边的士兵立马挥起鞭子,鞭梢抽在他背上,破了的粗布衣服下渗出血迹:“装死?州牧大人说了,搬不动就用鞭子抽!”李大叔咬着牙爬起来,嘴里发苦——从昨天到现在,他只喝了半碗掺着草屑的冷水,连站都站不稳,哪还有力气搬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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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的水井边,几个妇人被拉来烧水,木桶撞在井沿上,发出沉闷的响。张婶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娃,娃饿得直啃她的衣襟,她只能把娃放在地上,用破碗接了点冷水,往娃嘴里喂。娃喝了两口就吐出来,哭得更凶。旁边的士兵看见,走过来踹翻了她的水桶:“哭什么哭?烧不完这十桶水,今晚你们娘俩都别想吃饭!”张婶赶紧把娃抱起来,用袖子擦着娃的眼泪,自己的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掉——她男人昨天被拉去修工事,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死是活。
最吓人的是西门边的老槐树下。赵老爹因为藏了半袋红薯,被士兵拖到树下斩了,尸体就放在路边,血渗进泥土里,凝成黑红色的块。他十岁的儿子还拉着他的衣角,哭着喊“爹”,被士兵一脚踹开,跌在血水里。路过的百姓都低着头,不敢看,也不敢哭——昨天有个妇人对着尸体叹口气,就被士兵说“通敌”,拉到墙边打了二十棍,现在还躺着不能动。
冷雾慢慢散了,太阳出来却没一点暖意。城墙上的男丁们饿得直晃,城墙下的妇人抱着哭累的娃,巷子里的老人缩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粮窖。风里飘着鞭子声、呵斥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裹着主城的每一个角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百姓们困在里面,连喘口气都觉得疼。
黄昏的冷风吹进巷子,连炊烟都稀得可怜——百姓家里早没了可烧的粮,灶膛里只有几根枯枝,烧不出暖意。王阿婆牵着小豆子,蹲在墙根下扒拉着冻硬的土,指缝里嵌满了泥,连带着冻裂的口子渗出血丝。她在找去年秋天落下的野苋菜籽,可土太硬,扒了半天只挖出几根发黄的草根,还带着苦味。
“奶奶,俺饿……”小豆子的肚子咕噜响,他把冻得通红的手指塞进嘴里,牙印子深深陷在指腹上,却舍不得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