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髓燃尽归凡土,帝血枯时见本真。
若问大道何所始?且看人间烟火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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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髓矿脉崩塌的第七日,厉烽在废墟深处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体轻得可怕,仿佛血肉骨骼已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空,只剩下薄薄一层皮囊包裹着脆弱的脏器。曾经在血脉中沸腾的混沌帝血如今沉寂如死水,那些象征着无上力量的劫纹,此刻黯淡得像是枯叶上被虫蛀蚀的痕迹,在苍白的皮肤上若隐若现。
他试着握拳——没有星璇心脏那熟悉的轰鸣,没有骨骼上流动的青铜符文,甚至连《砺骨经》锤炼出的那一丝气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五指收拢时,关节发出生涩的脆响,像是从未经历过锻体的普通人。
三丈开外,狩混沌盟主的银锁片半埋在焦黑的土石中,锁芯里嵌着的婴儿头骨已经碎成齑粉。厉烽拖着沉重的身体爬过去,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银片,就听见"咔嚓"一声——他的食指指甲竟然在触碰的瞬间崩裂了,渗出一丝鲜血。
"呵"他苦笑着松开手,看着自己布满细小伤口的手掌。这些微不足道的伤痕在往日连让他皱眉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却成了实实在在的痛苦。
一阵裹挟着焦土味的风吹过,卷起地上一张焦黄的纸页。那是独臂师《磨骨经》的最后一页残卷,上面墨迹斑驳的文字正在风中缓缓化灰:
厉烽想要抓住那片残页,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风吹散。他的视线突然模糊——不知是风沙迷了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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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厉烽拖着伤腿爬出废墟时,天空开始下雨。
这不是修真界常见的灵雨,没有滋润经脉的效用,只是最普通的、带着尘土味的凡间雨水。冰凉的雨滴砸在他脸上,顺着脖颈流进破烂的衣领,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忽然想起石村的雨季,虎子曾嘲笑他连柴刀都握不稳。,也是这样——没有混沌胎记,没有帝族血脉,只是一个连狩猎都不敢参与的孱弱少年。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咳出的鲜血溅在泥泞的地面上。血里没有星芒,没有青铜色,只是最普通的猩红。这口血似乎带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不得不扶着焦黑的断壁才能站稳。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是幸存的矿奴和低阶修士在废墟中翻找值钱的残渣。他们经过厉烽身边时,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这个满身焦灰、步履蹒跚的男人,身上没有半点灵气波动,比蝼蚁还要不起眼。
"喂!那边的!"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炸响。厉烽转头,看见三个衣衫褴褛的矿工正朝他走来。为首的是个独眼大汉,脸上横贯着狰狞的伤疤,手中握着一根生锈的铁棍。
"说你呢!把捡到的东西交出来!"独眼大汉用铁棍指着厉烽的鼻子。
厉烽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他的本命法器"断岳",现在却空空如也。他这才惊觉,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血手人屠"了。
"我什么都没捡到。"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独眼大汉粗暴地拽过他的衣领,肮脏的手指在他身上摸索。当确认确实一无所有后,大汉嫌恶地松开手,还顺势推了他一把:"滚远点,废物!"
厉烽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这种程度的羞辱在从前足以让方圆十里血流成河,现在却只能默默承受。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连这点疼痛都让他额头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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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时,厉烽蜷缩在一处残破的屋檐下。
他的胃部因饥饿而绞痛,像是有一把钝刀在里面慢慢搅动。手指因寒冷而僵硬发紫,连最简单的屈伸都变得困难。不远处,一个佝偻的老乞丐正在用燧石打火,火星溅在干草上,许久才燃起一缕微弱的火苗。
厉烽盯着那簇跳动的火焰,恍惚间,橘红色的火光中浮现出独臂师那张布满疤痕的脸。
记忆中的声音如此清晰,厉烽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触碰火焰。
"嘶——"
灼烧的剧痛让他本能缩手,指尖立刻泛起红肿。看着自己的手——原来,凡人的痛觉这么清晰,这么真实。
"小伙子,过来烤烤火吧。"老乞丐的声音沙哑却温和,"看你这模样,是从矿上逃出来的?"
厉烽拖着冻僵的身体挪到火堆旁。温暖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哆嗦,随即是针扎般的刺痛——冻伤的皮肤在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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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丐递过半块黑乎乎的饼子:"吃吧,虽然难吃,但能活命。"
厉烽接过饼子,咬了一口。粗糙的糠皮刮得喉咙生疼,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原来饥饿是这样的感觉,原来食物可以如此珍贵。
"多谢前辈。"厉烽下意识用上了敬语。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前辈?老头子就是个要饭的。"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你身上有股特别的味道。"
厉烽心头一紧。
"像是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人。"老乞丐意味深长地说,"老头子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大部分都死了。能活下来的"他顿了顿,"都会变得很可怕。"
火堆噼啪作响,厉烽望着跳动的火焰,第一次认真思考:自己到底是谁?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修士,还是现在这个连温饱都成问题的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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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厉烽用从死人身上扒下的破布裹住冻伤的脚,一瘸一拐地走向山下的城镇。他的腰间别着一把生锈的柴刀,是从废墟里捡的;怀里揣着老乞丐给的半块发霉烧饼;背上,再没有星髓锁链,没有帝族宿命,只有最普通的、凡人的影子,在朝阳下拖得很长很长。
山路的泥泞超出想象。每走一步,冻伤的